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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死战

  血腥味扑面而来。

  这些武夫赖以生存的武器,便是这些奇形怪状的尖锐铁具,而此时此刻,他们无一例外地刺穿了自己的胸膛肺腑。

  翻腾出来的血味,内脏,甚至一股浓稠的怨恨,都在顾北北的脑海里凝结而出。

  她睁大了双眼,聚焦却已经丧失,脸色变得铁青,身体没有抖动,也没有任何反应。

  就像是一尊冷冰冰的木头人,杵在原地,动也不能动弹。

  “师姐?”眼见到这样一幕,吴根也吓得瞠目结舌。这些血沫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雨丝,淋在二人的头上。

  眼看这些人要伤害顾北北,吴根使出浑身解数,准备跟他们负隅顽抗,以死相抗,然而还没等他出手,这相师的身上早已施展出了对应的反制法术。

  姜氏一族的可怕之处,不仅在于他们精通各式各样的反制法门,更在于他们传承了一门少有人精通的降头秘术。

  吴根直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咬破嘴皮也站不起身来。

  相师笑了笑,像是见到什么天大的笑话。

  “没有天资的人,就是这么愚蠢而又不自知——愚蠢不自知的人,实在是太可笑了。”像是再给自己的狂笑找一个正当理由。

  “何苦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好歹你也是天资不错的风家嫡女,做这样的事,实在太掉价了。”相师迈开步子,缓缓来到顾北北的眼前,他的脚步很轻很慢,但是几步就来到了顾北北的跟前。

  这种压迫感和自信仿佛吞噬了顾北北的反抗欲望,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架起法术保护自己。

  转眼间,相师已经来到了顾北北的眼前,低声道:“与其死的这样浑浊肮脏,不如让我干净地杀了你,不必反抗。”

  顾北北的身体颤抖着,脸色没有血色,身体也失去了反抗的意识,整个人像是沉堕到了无尽的黑暗之中,黏稠的让她动弹不得。

  相师摇动羽扇,手指比了个咒诀——这显然是降头术的法门——顾北北既不认得,也不懂得如何反制。不如说,以她现在的状态,也没法反制。

  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能紧紧闭上双眼。

  但是预想中的开膛破肚没有发生,顾北北甚至没有感受到身体上一丝一毫的痛苦。

  直到顾北北听到“啧”的一声,睁开眼,见到近在咫尺的这名相师,才发现他迟迟未动手的原因。

  就像是见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他的眼里冒出了鲜红色的血丝,和蠕动的血虫无异,望着眼前缓缓在地上爬动的两道身影,顾北北可以看见他眼眶边逐渐聚集起来的筋肉。

  “真是肮脏,像这样活着,倒不如死了。

  ”相师的语气十分认真,这时候已经没有了戏谑,身上散发出来让人无法行动和抗拒的气场也在一瞬间消失。

  顾北北愣了愣,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了一副奇景。

  原来刚才被尽数歼灭的“武夫”,并没有全军覆没。两道身影——不,准确地说,是两道苟延残喘,在地上匍匐蠕动的肉体,露出的一双惊惶,仇恨的目光,狠狠瞪着这名相师。

  一具肉体的右臂和两条大腿,被崩裂的刀刃截断,只留下一只手,带着坚毅目光的脸孔,稚气未脱的脸上不是泪水,而是笃定。

  顾北北看去,这是个小男孩,年纪并不大。而在他身旁的,则是一名年纪比他大一些的女孩。女孩的伤势要好一些,只是一条胳膊被斩断。

  女孩用嘴和另一只胳膊给男孩的伤口断处包扎起来,挣扎着用嘴咬起自己的武器,一把看起来像是木头的兵器,身体摇摇摆摆,几乎是站不稳地朝着眼前的相师飞驰而来。

  顾北北这才明白,刚才这相师使出的,竟然是控制心智的法门。用这种邪术,带着尖利刀刃兵器的武夫,无一例外倒在血泊之中。

  而仅存的,是这样两个稚气未脱的小孩。

  平静瞧着这一切发生的相师,并没有任何动作。

  “肮脏,下贱。”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他眼前早已架起了一道肉眼不可见的结界,这女孩就像撞上了一堵坚硬的墙面,整个人斜着横飞出去,胳膊上的断口喷薄出黏糊糊的血浆。

  相师缓缓来到这女孩的面前,手里的法决发出呲呲的响声,一道幽暗的墨色气焰从他的扇子里钻出。

  “要我动手做这么污秽的事,实在是有违祖上,有违黄天。”话虽如此,但是这位相师的动作却丝毫不拖泥带水,一道迅猛的降头术眼看就要落在这两名少年的身上。

  在他捏诀施咒的这一瞬间,相师忽然感受到危机感。

  这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的眉头紧紧锁住,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从哪个方向攻来,他心下大骇,只有沉声屏息,守住一个防字诀,连忙后撤几步。

  才一撤开步伐,就见到眼前轰地,爆发出浓尘滚滚的白色烟幕。

  “落。”相师冷静念诀,空气中的气流好似听得懂他的呼唤,白色的烟幕一瞬间消散,眼前呈现出一个巨大的豁口,好像什么巨物砸在地面一样。

  相师连连往后退了几步,首先见到的是一袭长发飞舞。随后映入眼帘的,是铁青着脸色的顾北北,手里翻动着一柄短小的签符。

  “没见过的架势……”相师仔细端详眼前的顾北北,无论是从气场,还是能力,都像是换了一个人,然

  而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四周空中漂浮着的签符就已经先后袭来。

  相师眉头一皱,先是撑开了反制的法术。

  然而签符却一点不吃这些法门上的咒诀,相师施展出的各类法决竟然一点办法也没有,纷纷砸在这些签符之上,连它们运转的轨迹都没有办法改变。

  “守!”相师知道这些法器并不是凡品,立刻退后几步,捏诀御守,做了一个浑厚的法力屏障。

  只听见叮当乱响了几声,空中传来杂序的回响声,顾北北的签符悬停在屏障外,一时无法突破。

  然而顾北北的身影却忽然变化,一双锐利的瞳孔猛地照射出摄人心魄的视线,看得这名相师惊诧不已。

  紧接着,顾北北迈开步子,压低了身形,两腿迈开成弓步,柔软的身体如同绷直的弓弦,蓄足了势,随着四周散开的签符飞舞作响,顾北北的发梢微颤,几乎是在一瞬间,眼前的相师竟然找不到顾北北的身影。

  他有些慌,身后传来破风之声,相师根本来不及闪躲,顾北北手里匕首似的签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汇聚成一把锁链长剑。

  眼看长剑鱼贯刺入,顾北北的身后矫健得不可思议,飘忽之间,连手握诀,几道惊雷一般的咒术从顾北北的掌中漏出。

  这相师固然躲避不及,但是也没有慌乱。

  像他这样的高等相师,通常在身上都有护身的反制符箓。只瞧见相师身上无形的光柱陡然间暴涨,他接连往后退了几步,顾北北的攻势再凌厉,也攻不破他精心布置的结界。

  “没想到,虫子也会咬人一口。”相师皱了皱眉头,使出了杀手锏,他抖了抖宽大的袖袍,一股浓墨涌出,飘散到空气中的四面八方,从顾北北身体的四周上下逐渐渗透而来。

  顾北北见势不妙,手腕一转,手里的长剑“叮”地脆响,龙吟不灭,符剑在手里剑诀一笔,白皙的指头轻轻贴在剑身上。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刺破了自己雪白的指头,一股浓稠的血液顺着爬出,沾染在符剑上,没过多久爬到了每一块斑驳分裂的签符之上。

  这浓墨一逼近,顾北北的身体就翻转着消失在视线里。

  “老鼠一样乱窜。”相师啧了一声,眼角的余光捕捉到顾北北的身影,慌忙操纵这些黑墨攻去。

  顾北北的手里只剩下一枚签符,沾着血。其余的这时候竟然四散开来,眼看她无法再抵御这无孔不入的降头。

  然而相师却没想到,顾北北老早留了一手,他痴迷于一举拿下顾北北,却疏忽了防御。

  顾北北眼光流转,脸上不怯不恼,顺手打了个响指,空中一柄螺旋翻转而来,在浓墨

  的黑雾中切开一道口子。

  顾北北的身体灵活的像一只雪貂,一溜烟从这口子里钻脱出来,御空催了一道瞬身的符箓,下一秒已经出现在这相师跟前。

  “糟……”

  他一个“糟糕”没来得及说出口,顾北北双手抓着短剑已经刺了过来。这签符乃是奇门武器,虽然不是什么神兵利刃,但是破除这一类法门诀窍最是奏效。

  眼看他一层层穿过相师眼前的法力屏障,后者胆战心惊,目光耸动,呆滞的表情停在脸上。

  千钧一发之际,相师终于祭出了自己的法器。他手上的羽扇轻轻摆动,一道风一般的洪流以这相师为中心,将他包裹其中。

  签符虽然至强,但却攻不进狂风催成的屏障。

  相师的脸色有些扭曲,他从没见过如此机敏的对手,整个战斗瞬息万变,几乎一张一弛都在呼吸之间,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顾北北的攻势就已经到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相师瞪大了眼,显然不敢相信,他亲眼见到顾北北手里的签符插在风穴之中,而后,漫天的签符合而为一,化成一柄锐利的长剑,在他腹中三寸的偏角上,刺啦一声,划破了一道伤口。

  伤口处腾地燃起熊熊烈焰。这是黄老法术的火诀,干脆利落,但是相师却傻了眼。

  “这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北北,往后退去,捂着汩汩渗血的伤口。

  眼看这相师吃了亏,跟在他身后的一二十人再不迟疑,纷纷出手。看起来这些手下也不是庸手,符箓之中的法力并不弱。

  顾北北当机立断,喊了一声“破”,小巷里又起了滚滚烟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