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华听着害怕起来,问道:“那...我丈夫会不会也被他们抓去练内丹了?”
北北神情郑重,真挚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那日,按照阴阳沙漏所示,他阳寿未尽,暂时还活在世上。”
北北眼神中透出一股坚定的信念,本还忐忑不安的秀华莫名受到了一丝鼓舞与安定,她拉住北北的胳膊,选择相信北北。
屋内传出一串银铃般笑声,那声音婉转如莺啼,可又不似女儿娇柔,少了几分胭脂气。
北北忙拿出隐身符贴在秀华和竹红头上,瞬间二人身体逐渐透明,消失在房内。
当门推开的瞬间,焦雷轰响,狂风吹过,“嘭——”,北北身后的门重力闭起。
拂尘扬动,银丝根根挺直,似乎有一股真气注入其中,一位身着明黄道袍的年轻男人神态自若地走出,皮笑肉不笑得向北北与莫夜朗行礼,隐隐露出一丝阴险,语气尖细,尾音拖长,说着:“欢迎诸位光临小店,我是店主,风护之。”
此人毫不掩饰自己苏氏身份,却故意谎报姓氏,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北北。
“风...”北北细念起他的姓氏,窗外骤雨急下,凄凉雨声仿佛将人带回数年前那个杀戮之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莫夜朗神情平和,拱手回礼,“看来我是错怪刚刚那个小兄弟了。”
男人微甩拂尘,轻挑起下巴,斜眼瞟到莫夜朗身上,慵懒地问道:“哦?此话怎讲?”
“你们本就不是做正经生意。”莫夜朗说道。
男人笑了笑,笑得很神秘,说道:“本店不过是有求必应罢了。”
莫夜朗说:“我想要的,你不一定给得起。”
男人双手叉腰,板着脸说:“那我要先看看你的东西值不值这么多钱。”说话间,眼睛一直打量着四周,寻找着什么。
莫夜朗身子移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冷言说道:“你说自己叫风护之,看你年纪,按照辈分,应排风氏苍字辈。”
男人应了句:“风氏大族,旁支多了,我自己的名字,乐意叫什么,就叫什么。”说着脚尖微踮,目光想跃过莫夜朗的肩膀,有意无意瞟着北北。
莫夜朗又挪一步,把北北完完全全挡在身后,冷峻的目光逼退男人贼眉鼠目的眼睛,说道:“据我所知,苏家有一旁支,名为护。”
男人意味深长得一笑,语气加重,“苏相师来都来了,也出面和我打声招呼吧。”
北北裹紧了木盒,从莫夜朗身后走出,正好对上男人的目光,只听他阴笑道:“苏相师,最近生意挺红火嘛,都照顾到小店来了。”说罢,他拂尘微挥,向北北手中的黑布包裹缠去。
北北以风雷尺相挡,银丝卷住尺柄,北北借力使力,将拂尘之
力尽数借过来,男人手臂微震,北北施巧劲收回风雷尺,拂尘从男子手心抽出,随着银丝甩了出去。
北北翻身后跃,接下拂尘,微恼道:“吃饭的家伙都守不住,也配提风氏这个姓。”
“你不也打着苏姓的名头开事务所。”男人恼羞成怒,十指似爪,招式阴毒,朝北北面颊袭去。
北北斜跃避开,以铁尺为剑,从容不迫地格挡着来势迅猛的毒爪,“你怎么打架跟女人一样,我先替你剪剪指甲。”
北北见他双臂架空,伸指向他腋下点去。北北料准他下步的退缩之举,疾起左腿,正中他的心窝,一脚踹到莫夜朗脚下。
莫夜朗如接过一记好球,飞腿狠踢点住男人膝间穴道,瞬间,男人膝盖酸软,再也站不住了,直接跪地叩拜在北北面前,犹如丧家之犬。
“苏家就派你来迎接我们?”莫夜朗低头垂目,俯视着面如死寂的男人。
北北蹲在到他身边,掏出指甲刀,拎起来男人的爪子,在男人抗拒的尖叫声中,十指变得光秃秃,叹息地说着:“好歹你也是有两百年道行的铃兰花精,何苦做他人棋子。”
男人惊道:“你怎么能看出我的真身!我可是有苏家的符护身。”
“我们相师一生穿梭在现世与虚幻之间,辨别真假,是我们的看家本领。你越是努力扮演成别人,反而暴露自己短处。”北北捡起地上拂尘,凌空一挥。
果然见一株魅紫色的铃兰花躺在空荡荡的道袍中,晶莹的水珠从花心流出,摇摇欲坠挂在花瓣边缘,不舍落下,花蕊中响起一个哀怨的声音,不解发问道:“相师,那你告诉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苏家许诺我,只要我帮他们招来九百九十个信徒,就给我幻为人形的丹药。”
“你的欲望是真,他们的目的是真。”北北柔声答道。
花瓣颤抖,露珠坠落尘埃,“但,可笑的是,我要被欲火吞灭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北北秉承相师的道义,问着铃兰花。
铃兰花烟紫色的花瓣临风舞动着,妖也是要顾颜面的,只听他语气倔强,保持着微薄的骄傲说:“我们妖精是最讲公道的,我不会凭白受你恩惠。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你帮我完成,我想做的。”
北北温柔地拾起花枝,轻轻拭去花瓣上的泥土,对他说:“一言为定。”
“他们选择下手的目标,多为着急上市的公司或资金链紧缺的集团。”铃兰花缓缓说着,“先从中发展一人,逐一攻破,很快,就像是癌细胞一样,扩散到整个公司,最终全部人都落入陷阱。我只负责用妖术,蛊惑人心,将他们骗来,再深的事,我也不知了。”
北北认真聆听着,将铃兰花妖的话记在心
里,“我相信你,你有什么愿望?”
铃兰花妖苦笑着:“我自知要为所犯错事付出代价,修为怕是保不住了。只希望你待我魂寂后,替我找个清静的林子葬了吧,我想离人远些。”
“你放心,我会为你择一片灵秀之地,来世不忘本心,守其清静自然,好好修炼,你会得到想要的。”北北语气虔诚,对着手心铃兰花轻吹一口气,掌中和合。
莫夜朗只见北北唇动,却不闻其声。
超度亡魂与度化精怪又是不同的法事,对于已有修为的山涧小妖,北北只能启动心眼,用意念将咒法传出。
北北心神入定,如一小人钻到心室,手持朱笔,在心壁上竖着写下“弟子一心奉请红花神,九天玄女敕五路红花闹纷纷。五路桃花助吾身。奉请山月童子,地精童郎来助法。”
北北呵气握拳,面向花枝缓缓张开,“催吊花妖精魂,嵌手心。”
原本绽开的花朵缓缓合起,变为花苞,恰似含羞女儿紧紧闭起的闺房门。
北北两种指顺着花枝脉络向后导引,至命门,点出花妖先天之气蕴藏所在,这是生命的根本,而他的根茎已被折断,叶子垂落变得绵软,
北北神咒加持,为他续好生命中线,最后好好送他一程。
窗外,雨停了。
北北两掌向体后穿出,再向体前拢气,回照丹田,缓缓睁开双眼。
莫夜朗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递给北北,“为他收殓吧。”
北北动作极为轻柔,尽管知道他已经永久地睡去,但仍怕弄疼了他。在莫夜朗眼看来,她合起帕子时,更像是为花盖被子。
北北柔声问:“你觉得我这样做奇怪吗?”
莫夜朗明白她的心思,回应道:“我知道,万物皆有灵。”
北北心头一怔,喜不自胜,“谢谢你能够理解我。”
北北起身时,站在他的身边,那刻,两个人的距离又贴近了许多。
雨过天晴,阳光折射进房间,一丝暖意笼罩北北心头,她伸展开双臂,推开门,迎着光说道:“这种感觉就像是师父常说的,神气融合,不觉恍然阳生。”
风云平息,北北这才安心,对莫夜朗说:“我把竹红和秀华放出来吧。”
北北左手通玄指,隔空写下一个“解”,半空飘下两道隐身符,眨眼间,竹红与秀华重现于房内。
莫夜朗脸色沉下来,想到这已经是竹红第二次失职,重声警示道:“出手比雇主慢的武夫,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秀华插嘴为竹红辩护,“都怪我自作聪明......”
竹红用独臂挡住了秀华,止住她说话,直步走到莫先生身边,没有迟疑,没有解释,用动作说明一切,她将长剑递到莫先生手边。
北北见情势
不妙,纵跃上前,想要从莫夜朗收下夺剑,身在半空,手即将碰到剑柄时,一道寒光闪过,剑已握在莫夜朗手中。
北北反手抽走剑套,想以此挡住来袭的剑刃,却被莫夜朗扣住手腕,毫无还手之力。
莫夜朗挽起一个剑花,回手一扬,“当——”,长剑归位。
“你的自觉是用在谢罪上吗?事不过三,我希望,你记清楚自己的职责是什么!”莫夜朗对竹红抛下一句话,松开了手中的北北,头也不回地走向当铺内间。
走出几步,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回头对还在原地的北北一行人说道:“还不跟上?”
北北等人跟在莫夜朗身后走进典当行的内室,古色古香的架子上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价值不菲的古董,穿过琉璃珠帘,四人来到一间书房,四壁无窗,只进无出,往后也再没有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