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源连连认错,老人不仅没有见好就收,还越骂越上瘾,“蠢货!武人的心境烈得很,要么完好,要么崩毁,刚入门就教过你们,万万不可能存在‘有损’这样要死不活的情况。心境出现破绽的人迟早都得死,或早或晚。你看看你看看,这人的面相生机源源不绝,是要死的样子嘛?!”
这位愚尊修了医门,却半点没有医者普世印象中的和蔼慈祥,反而脾气bào烈,他一面骂着,一面瞪了宴辞一眼:“放松。”
宴辞感到一股柔和特殊的真气探入体内游走了一周天。青杏坛修习的青杏真气是唯一一个不带攻击性、反而对其他真气温养助益的特殊法门,也是天下间唯一一门不需要达到宗师境界就能外放的真气。
当年青杏坛祖师惊才绝艳,受帝鸿谷医术启发创出这一门特殊心法,虽然没有攻击性无法伤人,却自此开启治疗武者内伤的新境界,从此改写了武林中医者的弱势地位。之后几十代下来又陆续整合毒、蛊两门,真正独立于武林,让修习三门的弟子有了立身之本,才形成今日青杏坛之大势!
“好古怪的真气?”老人把了一会儿脉,洋洋得意的笃定之色渐渐退去,把脉的手肉眼可见地僵了僵。
“咦?还真是……”他不信邪地换了一只手又把了一遍,才在秦源殷殷的目光中气哼哼地撤回手,不情不愿地说:“好了这次算你蒙对了,退出去吧。总之……你小子学艺不jīng,以后还得上心。你们这些弟子一个比一个蠢笨,离我的小问雪差得何止一星半点!”
秦源脸色一黯:“大师伯……”
“知道知道,都是废话!”愚尊忽然就不耐烦起来,急急来回踱了几个圈子,“把这小子给我留下,赶紧滚滚滚!”
“宴公子别担心,凡是涉及医术,大师伯绝不会轻忽怠慢。”秦源安抚了两句,就放心地把人留下退了出去。青杏坛这些日子每一日都开了义诊,钧陵城聚集的武者越来越多,时常忙不过来。
愚尊自己烦躁了一会儿,又开始拿一种稀奇的眼神上下扫过来。宴辞被他扫得奇怪,忍不住问:“尊者?”
愚尊冷笑一声,嘲讽道:“说吧,何方神圣大驾光临啊?老夫眼花得很,瞧不出您的神通。秦小子肯定嘱咐你多担待吧,哼,该是您多担待才对嘛。”
宴辞不知哪里惹他不快,只能苦笑:“在下如今体内一团糟,哪还有什么神通?”
“哟呵!自己也知道一团糟啊?!”愚尊又哼出好几声:“老夫从医六十余年,看过的武人何止千万,真没见过哪个敢糟蹋自己的心境修为!你真气磅礴浩瀚,老夫平生仅见,想必心法境界曾经极高,此等勇气,佩服、佩服啊!”
这位愚尊脾气古怪,也不顾年龄,说着还真对宴辞拱了拱手,宴辞连连避让。
“前辈别再挖苦在下了。”
“你连经脉割裂都能扛下来,这点挖苦算什么?”愚尊不置可否:“你的情况无非是两种:走火入魔?道心颠覆?”他见宴辞脸色分毫不为所动,慢慢说:“能搞成现在这么糟糕,应该是两者都有吧。”
宴辞沉默一片刻,轻轻道:“前辈不愧医术通神。在下确实……曾经走火入魔,之后又道心颠覆。”
这下连愚尊都来了兴趣:“世间心法修练到高层境界必得道心坚定我刚才用青杏真气探查,你的真气生机旺盛,道心多半和我青杏坛‘生生不息’类似。道心颠覆的话……你是一度放弃求生,心存死志了?”
他饶有兴味地问:“老夫还真有些好奇,连走火入魔都没能让你求死,到底为什么事不想活了?之后又为什么重新找回道心拼命求生?”
宴辞闭闭眼,淡淡说:“在下确实一度求死,但如今已经决意求生。前辈只需告诉在下,是否有法子将心法境界重新修上去、理顺内力真气?”
“我平生最恨寻死之人。”愚尊说:“你服过灵药,勉qiáng续了十余年寿命,心法境界却破镜难圆,即便有法子重新修回去也是脆弱不堪、不能长久。”
这些话冷冰冰的,宴辞却不在意,只追问:“是不是只要找到法子重新修回心法境界,就能恢复功力了?”
愚尊冷冷道:“没错,但你的经脉早就伤得不堪一击,五脏肺腑都受过致命伤,根本无法承受真气运行。”
他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忍心:“换句话说,你如今的十余年寿数是靠灵药药性与真气互相牵制才续出来的。恢复的功力越多、药力反被压制得越狠、寿命就越短。等你恢复全部心法境界和功力的那一天,离死也就没几日了。”
宴辞顿了顿,问:“如果不恢复心法境界,qiáng行调动目前混乱的内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