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她眼神一滞,记忆中的身影正靠在车门边,一样的黑色大衣,一样的耀目俊气,她有一瞬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随即,所有的眷恋,怀念,酸楚,甜蜜,都变成了一种——气恼!
有本事一直在外面别回来!
她抬脚就走,却被他冲过来一把拉住,头上的围巾落了下来,寒风立刻chuī上头发,心中一股邪气无处发泄,她用力甩开他,“别动我!”
乾启愣住,“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他在这里等了三个小时。
宝珠狠狠一推他,“要你管!”竟然是从来没有过,完全不讲理的样子。
乾启伸手拉住她,“你怎么了?”
要你管,宝珠还想推他,看到大厦一楼值夜的保安,她收回了手,乾启连忙拉着她,把她硬拽着塞进车里。
宝珠说不清自己心里现在是什么感觉,生气,恼火,却更多有种可耻的欢喜,他一走就是六天,自己有什么好欢喜的,这种欢喜令自己连自己都气恼起来。
也不管乾启往哪儿开,她心中堵着一团,各种烦闷,郁闷,沉闷,前面的玻璃里,偶尔映出他隐约开车样子,一如既往的帅气,半点没憔悴,看样子日子过得还不错,她的心中越发恼火。
乾启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儿开,心里乱糟糟地空白茫然,怎么宝珠比那晚还生气……拐过大街,两边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他才想到,自己不该拐这里,这里有夜市。
不止如此,前方还停着半闪烁的消防车,过不去了,乾启慢下了车速,一位消防员走过来,拐到驾驶侧,乾启打下车窗。
消防员看了看这紫红色的宾利,说道:“前面着火,路口放了牌子,你没看到?”
乾启从前窗玻璃凝神望去,才发现右侧店铺在冒火,他说:“不好意思,刚没注意。”
“那你就等会吧,这条路没办法掉头,火势已经控制,一会就能通行,”消防员说完又向后走,给后面的车里打招呼,他们在路口放了牌子,怎么一个两个都不看。
后面车上的人,鬼鬼祟祟打下车窗,露出周达的脸来,他小声说:“我们知道,知道,等着。”看着消防员离开,车窗一点点升上,他对旁边的薛利说,“跟踪真是不容易,明明看到他开错路,也不能提醒,还要跟着瞎胡走。”
薛利给向诚发着短信,看了一眼前头,顺便发了地址过去。
消防车车尾的huáng灯一闪一闪,右边的店铺二楼,还有火苗蹿出来,宝珠看着,黑沉沉的天,那火光燃的有点嚣张。
旁边传来恼人的声音:“你吃饭了吗?”
不问还好,一问有没有吃饭,宝珠就生气,那天他走,她以为他只是想一下,转头就能想通,没想到他还想到国外去了……她不介意,那是在赵新面前。
账都攒着呢!
她不是会轻易动气的人,但不知为何,此时压都压不住,心里还不断冒出些荒谬的问题,像是他去了哪儿,和谁在一起……这哪里是自己应该问的问题,宝珠烦闷难耐,伸手拉开车门。
乾启还在酝酿怎么和她说话,一没注意,人就走了。
他连忙下车,从车尾绕过去,截住人行道上的宝珠,“你去哪儿?”
宝珠伸手猛一推他,“不用你管!”
乾启竟然被推的退了一步,这完全不可能,宝珠可是战五渣,他被“力大无穷”的宝珠惊住,“你为什么要生气?要生气也应该是我生气。”
“你喜欢生气回家生去,别和我说!”宝珠错身而过。
乾启一把拉住她,“你讲不讲理?”憋了整整一周的火气,以为以她的聪慧,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究竟为什么生气,可等了六天,整整六天,她连个电话也不打。真是越等越失望,越等越窝火,但还是压着火说:“那天的事情是你不对在先,你为什么要生气?”
宝珠瞪着他:“明明是你不懂事,乱发少爷脾气,想了一个星期还没想通?你无药可救!”
乾启也瞪着她,“我们说好自己人吃饭的,可你为什么问都不问我,就请了他?”
“只是吃顿饭,你魔怔了?!就在这上面纠缠。”宝珠抬手直想打他。
“对你是小事,对我不是你想过没有?!”乾启紧紧盯着她的眼,一瞬不瞬,“那天那么多人,你为了他,一点不给我留面子,想过我的感受吗?”
宝珠说:“要不是你耍小心眼,我会那样做吗?”
“可你为什么不能用个温和点的手法,一定要一下坐在我的位子上,给我难堪!”
“那又什么难堪的?”宝珠拔高了声音,“一句话的事情,打个圆场就坐下了,你怎么那么笨?”
“什么一句话的事情?”乾启也喊,“都那样了,还怎么圆?你就是生气我难为他才故意给我难堪。”
这倒是真的。
“那就算是……”宝珠瞪视着他,觉得呼吸困难,狠狠吸了口气说,“可你不会说一句:怎么来这么晚,让我替你陪荣先生说了这么久的话!那不就圆过去了?”
乾启一愣,“操!”就是哦。
宝珠说:“服不服?!是不是你自己太笨,是你自己的错?!”
看乾启无言以对,她又说:“远近亲疏都不会分的大笨蛋!”
竟是半步不让,乾启怔楞着,一周没见,心里真是又爱又恨,终于忍不住委屈道:“宝珠你不能总这么欺负我。”
宝珠说:“我怎么欺负你,不就是请个客人吃饭吗?你至于那么生气?”
乾启说:“怎么不至于?”她就不知道自己多爱她,一看到荣耀钧,自己心里的妒火,简直能烧死自己,他左右看看,一个估计是用过的灭火器掉在地上,他一把拾起,旋身狠狠砸在车玻璃上,他一扔灭火器,“——就有这么生气!”
宝珠看了一眼被砸烂的车窗,面色平静地说:“果然是少爷脾气,看来不是第一次了。”
乾启说:“我不喜欢他总是虎视眈眈,好像只要我不注意,他就会伺机扑上来把你叼走,我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别的男人看到你好,想抢你,在心里喜欢也不行!”
这完全是个无法讲理的孩子,宝珠又好气又好笑,“原来不止是少爷病,还有小心眼病,你要这么没自信……”她没什么好说的了。
乾启说:“我是不讲理,我是没自信,我就知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你以前喜欢贾承悉的时候,追着他好几年,可和我在一起了之后,你正眼都没看过我,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你是不是和我好,我想拉你的手不敢拉,想抱你不敢抱……你又那么聪明,谁都比不上,我担心你不够喜欢我,别人会把你抢走,我有什么错?”他瞪着宝珠,倔qiáng和爱意凝在眼中,有种令人心惊的帅气。
这话倒把宝珠给说傻了,她看着乾启,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乾启委屈地望着她,恨不能大哭大闹一场,可是哭又什么用?他能做的,只是装着云淡风轻地慢慢靠近她,拉一下手还要担心被随时甩开。
俩人都不知该说什么,站在街上对视着,像两只赌气的呆头鹅。
宝珠想了一会,觉得这样看来,乾启生气,好像也不是那么无理取闹,她说:“就算你有道理,可有话可以好好说,你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乾启委屈道:“我说了,你都没听懂!”
“你什么时候说过?”
乾启说:“我说了,你能不能为我想一想,想想我真的喜欢什么?而不是你觉得什么为我好。可你说不知道!”
宝珠茫然,“我确实不知道你想要什么?”
乾启气结:“我知道你想我早点出人头地,这是你对我的好,可我就想和人家别的谈恋爱的人一样。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你多能gān,将来开什么美术馆,我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你就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