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趁着他们去解决那东西了，我们赶紧开船跑吧……”那少年缓过劲来，第一件事就是想着卖队友。“舵给你，你来开。”周良也不觉得生气了，只觉得好笑。
少年果真不信邪，坐到控制台前，面对着密码表一样复杂的按键，手足无措。
“你连脑机接口的飞船都没开过，还想开手动按键式的古董飞船，没学会走路你就想上天呢？”周良嘲笑道。
“我好歹在模拟游戏里开过……”少年看着操作手册，犯愁地抓着头发，“刚刚那个人怎么会这么熟练？”
“首先，你要有一目十行的理解速度，拿到操作手册就可以上手。其次，他估计是个手动档飞船爱好者，以前就接触过这些。”周良远望着李道江的背影，渐渐被能量光团遮蔽，不再能被感知清楚。
说实话周良发现李道江是个老司机的时候的惊讶，无异于发现班级里最像老实人那个三好学生放学过后居然是个飞车党。
就很神奇。
“那你应该拦住他呀！没有他，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少年急道。
这时，恰好何文静从客舱回到舰桥，听到二人对话，面露愠色，甩出灵能丝，将座位上的少年像拎小鸡一样拎了起来，扔到舱门外。“像这种捣乱的人，没听林明怎么说吗？直接扔下船啊。”何文静脸色不太好看，显然被客舱里那帮无组织无纪律的人气得够呛。
那少年挥舞着手脚想要往回划动，却因惯性越飘越远。
不一会，那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虚空之中。
“被中层维度虫洞吸走了？”周良对这些无法被观察到的宇宙现象啧啧称奇：“这里只是训练场的模拟环境，看起来像真的一样。”
按任务提示，这里模拟的是平阑星系附近的空域，而平阑星系所属的第209“尘空”星域，在公国，不仅是属于边境，而且是所谓的“尘级星域”，属于距离灯塔星更远的“外域”空间。
“外域”和“内域”的空域环境大不相同。
外域的太空，看似和内域一样平静，却有无数漩涡暗流，就像一张遍是孔洞的网。
空域清理舰的船体较大，因此无法掉落进这些“孔洞”，但体积、质量与能量等级都相对渺小的人类，却是很容易陷入其中。
史说内域的太空从前也是这样，但经过常年累月的空域治理之后，内域空域已经变得极为安全。空域清理舰诸多职能的其中一个，就是在广泛的太空空间中抹平这些孔隙，使空间趋于平滑稳定。
尤其是内域的空间治理，有无数学者理论，无数时间和精力投入，将内域空间打造得如同艺术品。
但空域治理是一个长期投入，一旦停止治理，就会逐渐塌陷，恢复原来的不平整，又或者被例如星葵这样的虚空生物破坏。
因此，公国也没有足够的人力与资源去治理荒无人烟的外域地带，这又导致外域更加荒凉。
这也才导致第209星域，作为尘级星域，加之又是与帝国接壤边境的星域，被虚空生物渗透，一开始也无人过问。
“发生什么事了？”何文静发现舰桥里只剩周良一人。
“刚才舰桥里进来一个自杀式袭击的虚空恶魔，差点击穿整艘船，林明和李道江去处理了。”
周良微微摇头：“不，也许并不是自杀式袭击。那东西看着不像生命。它似乎和中层维度连在一起，变成了一把维度切割刀，所以才会这么锋利。”
说到这里周良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断网真特么要命！遇到了问题不能第一时间搜索解决方案。”
“难怪帝国和联邦人都说量子网络是公国的最大弱点。”何文静看了看控制台，“现在别说往返三次了，就连这一次能不能把船开到目标地点都是未知之数。舰桥结构受损，不能启动超光速航行。”
“这任务最过分的一点就是无法进行飞船修理。”周良又担忧地向能量光团处望去：“一个觉得自己能行，一个觉得没他不行，两个都是狂人。”
光团深处，林明正站在那一扇大门的门口，而他的肉身正在蜡状溶解，溶解成白色，有些像那只虚空恶魔溶解的形态。
而林明的右手上还紧紧握着那团紫色液体，正在蒸发得越来越小，几乎和林明的手臂连为一体。
在林明的视野中，他抓住的不是一团液体，而是一个毛线团，或说是一颗心脏，上面有无数蛛网状的血管连向虚空，如果他的感知能力再进一步，他就能看清它的主动脉，将其斩断。
“还差一点……我想看得更清楚。”林明的眼中映射着纯白的大门，目光极力放远，就像迷失者的眼神一样，一动不动。
连着林明手上的紫色线团，又向林明的脑海中传递一个苍老的声音：“年轻人，我佩服你的执着。你放开周蒙，我就把我的眼睛借给你，让你看清周围的世界。我们恶魔族是极讲信用的。”
林明点头答应，将紧攥着的右手松开，手中的紫色线团像受到了惊吓一样迅速逃窜，像液体一样流回了中层维度的通道之中。
“我们恶魔族是讲信用的，讲的信用就是指我们恶魔族的信用为零。”那苍老声音突然变得年轻，仿佛知道林明没有追溯因果链条的能力，在故意捉弄林明。
“不必，我能看见了。”林明抬手一指，凌空将一条看不见的绳索切断。
仿佛山崩一样的声音，从虚空中另一个维度传来，连带着周围的一片空间也开始垮塌。
李道江在远处看得着急，但却完全无法接近林明，被能量的风暴向外吹去，只得大声喊道：“林明！”
林明回头看去，心中有些暖意，他看见李道江正竭尽全力向他靠近。
李道江的身影也被能量侵蚀着，他几乎是运转所有的能量在抵抗，绿色的能量骨骼，从眉心一直蔓延到脸上。
林明向李道江的方向飞去，用自己的能量将李道江挡在身后。
有时候获得再多的力量，也不及有人为你赴死时的那一瞬间。
林明的心中，恰好就很缺这种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