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王府。
宫老幺直接带我入了宫琛的院子。
这地方我虽只来过一次,却印象深刻,整个儿“尘木斋”里还是如五年前那般,见不着一个下人。那主殿还是满屋子的书香味儿,陈列格局丝毫未变,万马奔腾三折彩屏横在门内,密密麻麻的红木书架依旧壮观……转过弯儿,小溪流也依旧顺流而动,就连那水里的鱼儿们也是一如既往的小……
五年前,琛日带我来这里时,也是这般他在前,我在后。只是那时候,我人小腿短,得跑着才能跟上他的步子。而如今,我大了,领路人虽换了,但要见的,却是同一人。
说不紧张那是骗人的。
五年了,那人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梦里随意怎么调侃、耍赖,那终究是我的梦,任我摆布。而今,一想起要在现实生活中碰面,心里总是不安的……
宫老幺顿了顿步子,待我跟上,才轻声道:“你在害怕?”
我虽然很不想承认,但鬼使神差地还是做了一个深呼吸,以平复我那“砰砰砰”直跳的心脏。
“你不用担心。琛哥哥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话虽如此,可仍旧没有减轻我的任何心理负担。反倒是更心慌了……
不会对我怎么样……我才十岁时,他可没少让我瞎想……
马上就到“尘雅居”了。
我记得那门内也放着一展同款的三折万马奔腾屏的,然而今日却没有见着,而是直对上了屋子正中央的那个红木软榻。
幸好那处没人,让我不由绷住的呼吸瞬间有所解脱。
然而,刚一踏进门槛,耳室的卷帘却被掀开了。
一袭白裳盈透飘逸,身段修长且挺立,细腰窄臀,禁步直直截腰垂下,那面容依旧如初,宛若谪仙。他望了过来,眸子清凉如水,竟然与梦中人完美重合,只是更瘦了些……
宫老幺“咳”了一声唤我回神,行礼道:“琛哥哥安。”
我赶紧附上礼,道:“长王子钧安。”
他坐到了那软榻上,对宫老幺道:“你先回去吧,。”
余光中,宫老幺朝我望了一眼,还是退下了。
空气诡异的安静,可我委实没敢与他对视。静怡了好几秒,只听他道:“还不过来?”
过来?去哪儿?他正闭目靠坐在那张红木软榻上……难不成是想让我到他面前去?
我沉了沉脖子,小声道:“这样……不好吧?”
“昂?”他睁眼,眉头微蹙,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
妈的……不就是过去吗……他身上我都上过,更何况是身旁……
结果,我他妈战战兢兢就这么移过去了,某人却一脸不耐烦地望着我,冷气沉沉地问:“你做什么?”
难不成是我理解错了?我的脸比我的脑子更先一步体会到了什么叫尴尬,瞬间便烧起来了!同时,一声“噗哧”从一旁那耳室直接传出!
卧槽,竟然还有人……
宫琛不耐烦地斜过去,低哧:“还不出来!”
话音一落,卷帘便被掀开。那人亦是白衣若雪,身段比宫琛略低些,却模样甚好,此时正眸中含笑望着我,却是道:“来了来了,兄长莫急。”
他妈的……难不成刚才那话不是对我说的?好尴尬!我真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那人出来后,直立我面前,挑眉,“何一妹妹,别来无恙。”
普天之下,能唤我做何一的,也就一人。
我缓和了会儿情绪,厚着脸施礼问好:“珄二王子钧安。”
“方才,你想做什么?”
“……”
看我出糗,那家伙不知道有什么好得意的。竟然笑得异常爽朗,整个儿“尘雅居”里都是他的笑声。
宫琛有些不满,眉头蹙得更深了,闷了两个字出来:“住嘴。”
他憋笑着,道:“兄长,你说方才你要是多说两个字,唤上我名字,那何一妹妹也不会误会是你在跟她讲话,不是吗?”
“闭嘴。”
又是一声……可其实依我看来,这宫琛的性子竟有些变了,若换成五年前的那位,此时应是直接一道法术下来,封了才是正解。如今瞧着,嗯……确实柔和了。
珄二很快地收了声,只是那张嘴还是有些闲不住,叨叨着:“兄长莫怪,五年未见何一妹妹,今日一见,才觉心中甚是想念。”
宫琛明眸微眯,透着一丝危险之气,沉声道:“她是何人,你是忘了吗?”
此话一出,那珄二才强忍着笑意,闭口不言了。
宫琛这才起身,望了我一眼,道:“走吧。”
说完,便迈开了步子,带着我与珄二进了另一侧的耳室。
这是一间书房。格局明了简约,书架、展架、书桌、椅子等用具,全与他那这院里的家具一般,都是红木制品。他走至前方的书桌上,伸手将那塞毛笔的笔筒转了几下,随着那转动声,书桌后的展架立柜瞬时位移两侧,移出了一道两人宽的暗道。
他率先走了下去,两边的烛灯随着他的步子,一一亮起。
珄二点头,示意我跟上。
这暗道不长,下了不到十阶,便是个转弯,转过去又下了几阶后,就到了正室。
正室很大,好些个红木展架沿墙而示。除了书籍、画轴,还有些手艺展品,另一侧有长剑、横笛,还有一架古琴案。案上无琴,但案下却有蒲团。
宫琛并未说话,只是又走到一旁的烛台前,吹灭了那盏灯。而后,那灯旁的墙体又后移了两个身位,只一瞬,那墙后便亮了起来,有余光从两侧身位中溢出。
很安静,安静地能听见宫琛呼出的鼻息声。
他道:“你们,进去吧。”
啊?我望了眼珄二……就我们俩吗?
珄二挑眉,礼让出一条手臂,道:“何一妹妹,请。”
我压根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操作……宫琛却目若冷泉,看也不曾看我一眼。我也不敢多问,只能硬着头皮,从他身边走过去,转进了那新开的一侧通道里。
在看到屋内的东西后,我差点儿没失声喊出来!
有一口棺材!
一口棺材!
我瞬时在心中默念了不下十句:见棺发财……见棺发财……见棺发财……
棺材前摆着长桌与跪席蒲团,桌上陈列着贡品,正中还端着一个灵牌,在两侧几百根的白烛下,那灵位上的字异常抢眼!
——先妣宫母范孺人闺名锦城生西之莲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