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琛自小入仙门修行,周遭围绕的皆是仙尊挑来只知潜心修行、心无旁骛的仙门弟子。回来天朝后虽入的学堂、修得皇家之仪,可接触的女儿家除了曾蒙他所救的范玉芷,皇伯的独女謦公主,还有视如亲妹妹的碧红姑娘外,其他人却也不曾入他的眼。
如今这位女子,于少年初成的他,却是心有所念。他未曾见过这样的奇女子,容貌惊人,却绝非空有其表,极善读人观心,处事有条不紊,行事果断决绝,这种旁的女子身上所未有的气质倒深入他的眼。
几番相处下来,他竟也在睡梦中,动了凡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君子坦荡荡,好女一念之。
于宫琛而言,这是两情相悦。而与莞映雪而言,却只是逢场作戏。
她特别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特别明白余生究竟是要为什么而活?宫琛的爱慕,于她而言,也只不过是她所行之事中早已布好的其中一环而已。
她王父早已召见过她,为奖励她劝和宫琛收兵一事,他给了她至高无上的荣誉,可自由出入王宫,直接觐见于他。萧旱建国这么多年,她是唯一一位不经通传便可直面国主的女人。这是何等大的荣誉?
她的王父很高兴,毕竟这些日子一直在心中压着的石头被搬开了。可是,石头搬开了,为了防止他还会滚下来,是不是就得有人督着?很明显,莞映雪是最好的人选。
她的王父与她道:“为了萧旱国民,你受苦了……”
她在心中冷笑,我为的不是萧旱,而是皇兄以后所要继承的萧旱。
她跪地应下:“王父放心。映雪心中有数。”
于是,她便成了萧旱国主的一双眼,一双监视着宫琛所作所为的眼而已……那所谓的“直接觐见”的权利,也只不过是通报宫琛一切的绿色通道而已……
半波城,毕竟是作为割脉条款被割给天朝,民众心中的怨念可想而之。故而宫琛入住后,却也没闲着,无数问题亟待解决,为求稳妥巩固地位,他凡事都亲力亲为。这其中最大的一条贡献便是,让半波城百姓深刻地意识到他们不是那种被亲娘抛弃被后娘欺负的人……他上言觐见天朝皇帝,让半波城与其他几座被屠杀的城池一样,同时减免长达十年的各种赋税。这将意味着,十年内老百姓的所有产物、收入都是自己的……
这对于百姓而言,已经不是恩惠,而是恩赐了!
自此之后,他才算真正意义上的得到了这座城。
那时,半波城有一处鬼谷,传闻中谷中之人与世隔绝已久,可却不慎染上恶疾,接连暴毙。宫琛那时初入此地,总要多做实事巩固地位,于是便去了那处。也就是在这鬼谷的一处山洞内,他发现了灵种。
灵种这个东西,一经传出,若被有心人利用,天下必然大乱。
所以,他直接一把火全给烧了。
大火过后,现场黑压压一片,他本以为斩草除了根,岂知在一处山石的夹缝里,还毅然存活着一株。
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却没想到,能大面积繁殖灵种之人,为何在灵种已然成熟之际却没有去收割?此人既种得了这毒,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哪里来的种子?
那时的他永远也想不到这些问题,因为他以为,它只是野生野长的东西。
后来,萧旱庆国大典前一个月,来了北池的太子迟子衣。
莞映雪曾跟随她的兄长去往北池好些回,他们师呈同一人,算下来,他也算是她的一位师兄。
那段日子,如若抛开她心中的执念不说,也算是这三人最开心的回忆。也就是这段回忆,让他们之间的关系更近了一层。
但包裹着一层铠甲的莞映雪,即便再开心,她也会时刻警醒自己,“我是为什么而接近此人?”
她王父说过:“往后这王位自是传给太子的,只是不知这天下本君还可以为他守多久?”
他还说过:“依照太子的性子,本君真怕百年之后,他被虎视眈眈的其他几国……啃食殆尽……”
如此不经意的忧患之言,却在她心中留下执念……
她想起王妃的话,想起她说过要做他手中的一把剑,最利的那一把。她想起她亲手宰了她长兄的人头,那血喷洒而出,沾染了她的手指,她的衣裳……然后,又想起她的皇兄曾在月光下伫立在她面前,为他夺下母妃的那把蝶扇……
如是,她知道了自己该做什么。她想,只要这天下是他的,那么她便倾尽所能给他这天下……
若遇到比自己强的敌人,那么便先示弱,等到敌人被眼前之景全然蒙蔽时,便倾尽全力一击致命。当然如若可用两全其美的法子,便再好不过了,所谓鹬蚌相争,渔人获利,便是如此。
萧旱的庆国大典前几日,迟子衣就对她透漏过,要与宫琛一拼高下。
萧旱有习俗,身为女子,国典需在家吃斋念佛七日,为国祈福。她便趁此机会,易容成了宫琛,刺杀迟子衣。迟子衣与皇兄与她,终究是同门师兄弟妹,她怕如若真将他射杀,皇兄知晓之日会怪罪于她,故而她一念仁慈,让箭射偏了半分,保了他一命,可也因为这一份仁慈,他却在醒来之时,竟在王父面前巧舌如簧,为宫琛开脱。
她也尝到了什么叫做一念仁慈所造成的颠覆。
后来王父找到她,问她诬陷宫琛,射杀迟子衣之事是否是她所为?她眼中深沉,却还是跪地,道:“是。”
她王府与她一样,都是杀伐果断之人,当下便与她道:“既然动手,就该确保万无一失!你此番动静,害人害己。这人,你亲自去抓吧。”
她知道王父的意思,无非就是让她亲自承受,这失误便是失命之事。为她顶包之人听闻在国庆大典上对宫琛表现出严重的不满,他不是旁人,而是当初被杀头的三名将领中,其中一人的子嗣。
她去抓他时,知晓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一种毒物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