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珏派人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坐在秋千的尾端睡了一觉……一看身侧躺的宫老幺,我立刻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可怜我,估计是太困了,见着睡着的宫老幺,瞌睡虫立刻被勾了出来。然而这里根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供人休息,好不容易这宫老幺盘缩起腿从脚丫子处挪出来点儿位子,我便脑袋一懵上去了。
幸而我醒来时,那宫老幺还在梦乡。但却不见宫珺与宫玥。
小丫鬟前来通禀:“小姐、瑄六王子,珏三王子命奴婢前来告知,戏台子已搭好,可以前往平殿绿场了。”
平殿?绿场?可是那边的殿堂?摆流水席的地盘?
我以为宫老幺还在睡着,刚准备应下,便听到他道:“本小王随后就到,你先下去吧。”
“是。”小丫鬟托着身子行礼告退,又留下我一人与他在这莫大的柳叶马鞭草花海内两两相对。
只听他道:“看着本小王做什么?难道是发觉本小王的过人之处了?”
一句话便原形毕露,我直接背过他去,回他:“瑄小王子莫要多想,奈一只是想问怎么不见珺四王子与玥五王子?”
他倒难得地没有一根弦儿走到底,接话道:“应是被三哥哥安排到别处了。”说完便叫了瑄星出来,而我最奇怪的是这瑄星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了这宫老幺的面前,我的身后。
活该我刚才背对着宫老幺,竟然没有看见瑄星的出场方式。
他依旧那身黑衣,对着宫老幺礼让有加,道:“确实是珏三王子带去了,在主子你与奈一小姐秋千上小憩时。”
我登时就觉得这瑄星难道也是个八婆吗?时间、地点、事件,两句话被描述地果断而清晰。
果然,那宫老幺招手叫他可以退下了。然后将目光对向我,满眼就只有一句话,我看你如何解释!
我绝望地闭上眼,实话实说:“没错,奈一就是太累了,然后坐你脚头睡了一小会了。瑄小王子,你莫要误会。”
那家伙转而笑意绵绵:“本小王并未误会什么。难道你想让本小王误会何事?”
我觉得这古代的这些个人都有一个很致命的问题,就是总是爱反问别人。然后莫名其妙的,想要解释的人便会把真相越描越黑,非常不利于剥开真相。
我自知与这宫老幺的对决,绝对无胜算的可能。便先行缴械投降:“如此甚好。瑄小王子,我们可以出发了吗?”
那家伙挑眉点头,从秋千上一跃而下,至我身旁。对我道:“可以出发了。但是,本小王可事先告诉你,一会儿母妃可能会让你上台扶琴,你莫要慌张。”
这是何意?
“为何?”
他特别不好意思地“仄吧”了下嘴,道:“也怪我。前几日本是想在母妃面前刁难于你,便对母妃提出这般无理要求。可未曾想……反正不管如何,一会儿我会请母妃让我们一同合奏,也算是对你的赔罪。”
我突然想起小桃子去给王妃准备礼物的时候,她回来告知我,长王子说宫王妃自会问我要一样东西。原来说的是这个。可那长王子又是如何知晓的?
登时觉得这宫王府的水委实不是一般的深,各个都莫名其妙,很不纯洁。
宫老幺以为我生气了,便又道:“其实是因为之前我很讨厌你,你抚琴那日,我便回去请了母妃,想着你肯定只会那一首曲子,便想要你今日出丑来着。如今之所以告知你,是因为君子坐得端行得正,我不想对你有所愧疚。”
我心中默言,怕不是你只是之前觉得对我毫无爱慕之心,便想叫我丢人丢死。没成想,才几日便被我的魅力所征服,所以心中懊悔,怕我知道实情后,恨上你,才这般的吧?
他突然一下子挡住我的去路,扭正我的肩膀,让我抬头看他,“你可是觉得本小王卑鄙?不想理我了?”
我叹出一口气,很正经地对他道:“瑄小王子你多心了。奈一只是觉得,人无完人,你对我讨厌与否,也只是一念之差。我自己都尚且做不到喜欢所有人,又何尝有理由怨你。”
对于我的回话,他呆愣了片刻。我从他的臂膀下滑下身子,绕了过去。
随后不久,便听他追了上来。默默地跟在我身侧,似乎是在回想我刚才说的话,我自是觉得他如今已不似刚遇见那般无理取闹之人,既然对我有情,也必不会为难与我。还好说的是叫我抚琴,而不是别的,不然真的是要丢脸丢到姥姥家了。想必这小奈一生前也是极其喜爱这音律的,不然她会了那么多的东西,为何只单单记得这抚琴之艺。
我们穿过大堂,绕过那碧珠屏障,我这才看见这里的门庭之上,竟然真的有刻字,确实是那“平殿”二字。一路弯绕而行,很快能望见那绿场上的人群。
妇女们委实多,说是很多莺莺燕燕也不为过。
场地依旧被一圈的桌子果盘围绕着,只不过中心位置的流水桌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宽足有十米的大型台子,声势浩大,竟然还是个小二层。一楼周遭已坐了好些人,戏台拿喜庆的红布盖着,看不清里端,但二楼台上能瞅见的也只是简单地几张桌椅,靠里端也有红色折布隔着,戏台顶端采用卷棚顶封着,几个小时的功夫能做到如此这般,已算得上是很不错了。
这古人的智慧与能力,果真是相当不错的。
快行至近处时,宫老幺拉出了我的胳膊,对我说:“闭眼。”
而我还在迷茫中不知何意时,便被他一下子拦腰带起,飞上空中。幸而底下的人群,只顾着聊天观看,没有人注意到我们。跨在空中,我又不敢轻举妄动,就怕被人发现或者一个用力不当,我不小心被抛下去。
只见他直接带我跨到了台子的正中,而我以为这个戏台顶端也应是卷棚顶封着的局势,却因为我这先入为主的思想让我瞠目结舌了。
这顶端竟然是空心的!
而且刚才消失的流水桌已经也被围进了这戏台子里。当成了右侧的一道挡墙,而戏台子正中间围着一个直径约莫三米的大缸,大缸的周围被围成了一个正方形的台面,四周都有红折布挡着。再看第二层,四周摆满了桌椅,我们刚才看见的只是一面的样子,谁曾想,这竟然是个回型的戏台,而且看这壮观劲儿。这二楼应该是供客人观赏的地方。
为了避免被人群观摩,宫老幺直接飞进了这个回型戏台,幸而两侧楼的四周都拿红折布遮着,只能听见外面热闹的碎语声,却也未被发现我们两人已在其中。
我很诧异于这戏台中间的大缸,便在挨到这地上后,第一时间去研究这个东西。
难道是用来表演用的吗?什么样的表演竟然能用到这大缸。
宫老幺看我一直对着大缸绕圈儿,便对我道:“你可是不知这是何物?”
我这人虽然有些不通情达理,但是却有一个优点,就是好学。不懂的东西一定会请教他人,故而,我对他回道:“瑄小王子可知它?”
听我如此说道,只见他顿时双眼溢出怜悯之意,许久才酝酿道:“很小便听母妃说,有些人家可怜至极,很多东西都没敲到过,如今看来,奈一你竟然如此可怜,姨娘竟从未带你看过戏曲儿吗?”
我哑口无言,这是何意?不就是一口大缸吗?难道竟是什么值得所有人都知晓的东西吗?我可不记得什么戏曲里能用得着这东西。
本想对他说能否说明白些,但话未张口。便听他又道:“这是戏台子上的共鸣缸,有聚集声音之用,可怜你如今都快十岁了,却是连一般小儿都知晓的东西都未曾见过。看来我得对姨娘说道说道了。”
听到此话,我恍然大悟。这古代的戏台没有麦克风,音响,自然不能传播声音。以前只道,古人唱戏的音儿确实大,全靠胸部的声音在扩散,如今竟然了解了,原来他们也曾借助这外力来传播。果然,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有自己对应困难的方式。虽然道具不同,但却功能一致。
但这宫老幺刚才说什么?以为我是被他姨娘虐待的?还要去给我说道说道?
我赶紧趁他没讲出更让我为难的话之前反驳他:“不是母亲的错。奈一之前说过的,因为大病一场忘记了一些事情,自然也有这些基本的常识。让瑄小王子见笑了。”
他嗯嗯点头:“不是便好。不然本小王还真以为是姨娘虐待于你。对了,我们一会儿就坐在那里。”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红折布后应是那长流水桌正上面的二楼位置,属于南方。那里不错,想必这古代的规矩还是很多的,应该是东方为主位。这么说来的话,那今日的寿星与她的姐妹们,应该就会坐在东面的主位……
我们坐到南位,也算避开了。于是对宫老幺笑道:“有劳瑄小王子费心了。”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乖巧,于是便沿缸而坐,对我道:“先坐下休息会儿,一会儿可以入内后,本小王便带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