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中秋祭(三)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我委实高兴不起来,他虽是间接为我出了气,但我却不敢想象我若再回去后,将会面临怎样的局面……

  所谓高处不胜寒,竟体现在此刻。风声正紧,我的脸就搭在他的肩上,而屁股则坐在他的小臂上。任谁看来,都是叔叔抱着侄女,亦或者是爸爸抱着女儿的姿态……

  “你若也觉得活久了,也可告知一声。”

  说这话时,他的手松了松,差点儿给我吓出病来。我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这才见他垂眉望我。这男人生得极其优秀,却偏偏生得这般脾气,还真是暴殄天物……

  “你似乎,对本王子有何不满?”

  这话虽是疑问,但委实说出肯定的语气来。

  我吸了口气,想起此刻还在天上飞着,必然是不敢造次,赶紧摇头道:“长王子多虑了,奈一不敢。您,看前方……”

  我可不想在天上飞着,出现什么交通事故……这要是摔下去,可不是死了那么简单,估计得是一滩烂泥……

  风高路远,似乎是出了城,我朝下望时,只能看见密密麻麻的林间小道,再看那宫琛,冷面淡容,毫无不适之感,可我坐在他的小臂上,又搂着他的脖子,却是如坐针毡,丝毫不敢动。

  这人难道都不累的吗?我虽不重,但也不轻啊……这宫琛的臂力还真的是……

  “不许动。”

  他突然在我耳边低沉喃语,我这才发现我的一条小腿竟然刚好搭在了他的腿间……

  不对啊,他的腿不应该是合着的吗?可如今这姿势……

  我的个老天……他的脚下竟然多了一柄通体银白的长剑……

  而他之所以腿分开一前一后,正是因为在剑上踩着……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御剑飞行……怪不得他在空中这么久都不曾缓一口气,原来有这等仙术……就说么,若是单单的轻功,怎么可能有如此造诣……

  “不许动。”

  “啊……对不起。”

  太激动了,我的小腿不由又晃了一下……似乎,又碰到了什么地方……

  宫琛的脸有些诡异的红晕,但很快便消退了,却转瞬嫁移到了耳朵之上……

  我有些郁闷地翻了翻白眼。这人……该不会还是个雏儿吧?这么敏感……不应该啊,之前在七夕晒书时候宫玥就有意无意透漏出什么秘密,但是却被宫老幺拦了……然后前几日黑爷恼羞成怒的姿态,还有碧红一问便避之若风的样子,他不是应该是个断袖吗?

  不对不对,我好像忘了,他还谈过恋爱呢,与那个什么萧旱国公主?听说可是待了一年多呢……那时候,虽才十三岁,但依照古代小儿早熟的程度来说,应该也知晓什么了,难道真的只是谈谈恋爱?拉拉小手?

  这人还真是让我出奇不意……估摸是因为跟那萧旱国公主分手后,伤心欲绝,然后才成了短袖吧……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啧啧……啧啧……啊!”

  我正摸索着呢,结果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落地,竟直接将我一把从身上扯下,扔到了地上。可怜我的屁股……摔死我了……

  “到了。”

  他理都没理我,直接甩袖背手,转身走了。

  我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揉着屁股跟着他。

  小道尽头是一处高台门庭,门前有两座石雕各执一旁,他走得极快,很快便已到门口。我的屁股还在疼,腿又短,围蹭过去的时候,他已是满脸不耐烦。

  如此近了,我才发现,那石雕竟是龙血树的模样,石雕后各站一位守门人,藏蓝简袍,袍上对襟边缘皆为小龙血树,发冠高立,各执一柄长剑,面无表情。宫琛从怀中拿出一枚金牌,紧闭的大门上亦印有龙血树标,正中有一凹槽,宫琛将金牌按向凹槽,槽内齿轮与金牌恰好融合,逐瞬,大门内传出“哐”的一声,宫琛收好金牌后,轻轻一推,门便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小径,径两侧皆是小株白菊,白丫丫一片。

  小径纵向通往一处高阶回廊,回廊横沿而开,有好几位婢女着龙血树同纹简绿长裙,自回廊一端通往另一端。见着宫琛时,也并未回头观望与驻足,似乎我二人并不存在似的。

  宫琛也不如往日那般计较尊卑贵贱,而是跟在了那群右行的婢女后方。回廊尽头是一处高亭,亭前是一片湖水,亭左路又有楼梯朝下开出一条石子路,那几位婢女下去后却不再走了,而是一对一,两侧占位,不再动弹。

  我跟着宫琛从她们中间走过,这群人,依旧没有任何动静,虽说各个生得都是秀丽端庄,但却皆面无表情,宛若石人。

  石子路尽头,是一处殿堂,走进了,我才瞧见匾额上的两个字:女祠。

  跟着宫琛进去后,顾名思义,确实是一处祠堂。两侧成排的高低架,燃满了白烛。正堂上下七排,上五排摆满了牌位,细数下来能有几百位,下两排,皆是吃食贡品,最下排正中有香炉二个,旁有净手盆,竹立香,下前方有二蒲团,专供人来上香。

  宫琛走过去,将手在盆中洗了洗,拈香三炷,烧燃后晃灭了明火,后而看了我一眼,我赶紧示意,接过他手中的竹立香。他重新又燃了三根,面对牌位,双手举香至额齐,躬身敬礼……

  我赶紧看样学样,起身后,便见他拿左手一一插香,完后又接过我手中的香,帮我一一插入香炉。

  而后,跪在了蒲团之上,行叩拜礼。

  我虽心中慌张,不知如何做为,但总是会看的。依照他的样子,跪在了另一个蒲团上,拜了三拜。

  在第三下头叩毕后,我腕上的倾城明显收紧了。勒得我不由“嘶……”了一声。宫琛即刻回头望我,我赶紧抬高了胳膊……

  “是它,它紧了……”

  紧接着,便见红光轻洒,倾城却是越收越紧,像是要生生割断我的手臂……刺骨的疼!

  宫琛见状,银剑出身,竟是剑挑腕臂,一瞬间血流而下,生生滴在倾城之上,又如那夜在“日月亭”那般,它嗜血入体,却是停止了收缩……

  宫琛另一手环上倾城,隐光即现!过眼之间,竟发出刺眼白光。

  “当……”这是一把琴的嘶鸣声!异常刺耳,声声敲脑,我吓傻了……

  宫琛却不为所动,双手手掌全开,按住琴弦,但那琴弦依旧在跳,有血从他手下滴落,掉在琴床之上,竟有一股红光顷刻飘起,传入那几百个灵牌之中……

  宫琛蹙眉,指尖飞速在琴上跳动,红光隐然,涓流不息,皆飘往一处灵牌……

  ——宫氏范锦城之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