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前日。
宫琛丢下我从后门出去了,这座旧府邸的后门隔着一条街,便是城墙,他步伐轻盈,白裳飘逸,在空中一闪而过,几乎没有人看见。
他的身后跟了几位普通百姓着装的武者,不是他的守影,正是那些不久前在人群中引起百姓恐慌揭穿我身份的人。
说到这里,我们继续将时间倒退,倒到他出现在我院子的时候。他从开始就打算要拿我布局作饵,以他这种性子,能飞绝对不会走,但偏要拉着我慢悠悠走过漫长的街道,无外乎是想要引蛇出洞。
而一开始,从我俩出了奈府,便一直都在监视下。
或许更早一些,从宫琛开始接受储君之仪办婚礼之后,便被人盯上了。怪不得那些日子我知道了真相,却不见他个人来给我解释,难不成是为了躲着那些人以免被跟踪不慎透漏我的秘密?
言归正传,然后便是在街上被那些蛇当众揭穿身份,造成百姓恐慌,为后面栽赃嫁祸之事做铺垫。这群百姓,也只是一个见证而已。当然给他们这种机会的,是对于他们来说,老奸巨猾的宫琛。
他将这些人引至郊外,然后不费吹飞之力将他们一一掐死,留到最后一个人,透过不知名的手段得知了一些很凑巧的事儿,然后给了琛日一件东西,留下了本案最重要的物证,一条禁步,那条曾经出现在謦公主手上的禁步……
接着,便回来与我叙旧,等着他的两位得力助手按照接下来的布局一步步引出整条蛇链。
而在朝堂上的自证之词,真假参半,兴许假料更多,但却也只是为了迷惑最大的蛇头。
他说他在杀人时,碰上了一场好戏,看到了有人在杀那王氏庶子,其实他哪里瞧见了,那里除了被他杀的那些人,根本没有旁人。
话说回来,那王氏庶子其实并不是什么柔弱不能自理之人?之前就说过,在这个朝堂之上有个不可告人的秘密,那就是每个达官贵人的府邸都有一个隐孔族女人,她们替这个皇族做着啄木鸟的工作,将那些暗藏谋逆之心的害虫揪出来,通过一本烫金黑折参奏上线,以将反叛谋逆之人断于萌芽。
巧了,这王氏庶子与他爹爹暗通敌国,买卖本土兵器之事,如今都在那本黑折子里记着,而宫琛便是执行者。
上次皇宫晚宴之前,宫琛消失了一段时间,便是得了传召,去接了暗旨。既然是暗旨,那么便是暗中操办,任何人都不知晓,包括那个喜气洋洋拿着宫琛禁步出现的謦公主。是啊,宫琛确实是去过她那处,因为皇上在那里,他在屏退左右后,以眉目之意暗示宫琛,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袖中的黑折递到他手中,拍了拍,让暗处的暗眼以为他只是思念他这个曾经引以为傲的侄子,握手只是告慰心中的久别重逢之情。
是的,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贵妃了,至于何时开始的,后来的宫琛并没有与我细说,兴许他也不知道。
而他杀死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便通过他知道了,让他们跟踪他引起百姓恐慌的竟然凑巧不巧地正是那王氏父子。
这样就有意思了,本来还为他们做了一个局,不曾想他们竟然自己送来了,于是,他故意摘下了他的禁步,递给琛日,从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开始布局织网了。
想来也是挺可怕的,就像是被猎人看中的猎物,更何况还是宫琛这种被赋予极高天赋的猎人,那王氏父子怎么可能逃得掉?
我们继续看看当天的那场局,其实那王氏老管家看到的确实也是真的,只不过却是被摘了面具易了容的琛日给骗了。他扮演宫琛,带了方才被宫琛杀死的一排排死尸,将一个死尸易成了那王氏庶子的模样,在那管家在拐角出现时,刺了他一刀后,将他给烧了,在烧的途中,又在他面前做了一场大戏,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那条禁步掉进了那个焚尸之地。
而在此之前,那王氏庶子还坐在酒馆里,喝着小酒,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庆贺着,可他却碰上了宫琛的另一位左膀右臂,他趁他不备,直接一掌将他击晕了。后来在那老管家奉他那心急的爹爹之命来找他回去的时候,瞧见他家少爷直接出了酒馆的门,他紧赶慢赶还是在不远处的拐角瞧见了先前那一幕。而这个引他看戏的人,便是早已易容成王氏庶子的吴立。
这场局说到底简直是破绽百出,但是在老管家一口咬定,少爷跟一群百姓被一个人杀了焚尸了,然后拿回那个铁证禁步的时候,曾经在晚宴上一直关注着宫琛的他,便知道是何人所为了。而那群百姓,不用想也知道是他那儿子的手下……
依照原计划,只是送这些人去死,但他儿子之死确实是件意外。不出所料,第二日天都大街小巷,便传遍了宫琛滥杀无辜的消息。照此发展,用流言让他成为众矢之的,重新将他打回几年前那种缩头乌龟的样子。
可他却心生一计,既然你现在已经是臭名昭着,人人都说你滥杀无辜,而你又确实杀了人,人证物证皆在,你纵使本领再大,也堵不住民愤,堵不住悠悠众口。
所以他在一番潜移默化中,演习了各种有可能出现的差错,便在第三日上奏了自己儿子也是死于宫琛之手这件事。
本想以此拿下为主家卖命的一片赤诚之心,可如今却被宫琛狠狠地摆了一道。
从他拿出那个假令牌开始,他便知道自己要被坑了。是的,哪里有什么假领牌,因为以他目前的程度,还没有到可以拿到令牌的资质。虽然那些人确实是他为那儿子找的,但是他真的只是找了些算是孤家寡人的江湖人士,知道依照宫琛的性格,如若发现他们跟踪他,肯定是不留活口直接杀了的,既然早知是送死他又怎么可能会留下把柄?
然而格局变了,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个宫琛,不按套路出牌,身为皇族,竟然会捏造假证来污蔑他。更别提那把可笑的匕首,这东西是他那庶子的……而且这把带有身份的匕首,他瞅见过,他前日出门时,分明将它放在了他床头的抽屉里……
他望了一眼那个庶子,披头散发下,却直直对上了他凶神恶煞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