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算是理解了为何碧红会用“盛会”二字来形容它了……
这何止是盛会……简直就是运动会开场前的选手展示平台……
这些个百姓太给面子了,竟然一大早就拉着父母妻儿前来捧场面,方才在奈府门前我还以为是宫琛招来的人,不曾想,竟然只是为了观摩各位世家小姐公子哥们出场的仪态……
“呦,王嫂今日用的什么胭脂,这颊色可是非同寻常呀!”
这一声调侃顿时唤我回了神,背后追上来不知从哪条岔路出现的一人一骑两位公子哥儿,不是旁人,正是上次被我凶得狗血淋头的珄二和他的相好闵妙毫……
我拿眼瞪他,这个人还真是清奇的厉害,总是可以一语诛心,活该不招人待见。
闵妙毫很有缓和氛围的能力,这兴许就是他特意为某人学的吧。他抓着马缰,不忘拱手施礼,“长王子、王妃,秒毫有礼了。”
瞧瞧,多有世家公子气度。
宫琛沉声一“嗯”算是回了礼,我对着珄二翻了记大白眼,然后朝着闵妙毫微笑道:“闵公子客气了。”
于是三骑四人便一路在人墙中朝宫王府而去。
每行至一段路口,都会碰上从他处前往王府的人,大家闺秀也好,世家子弟也罢,纷纷施礼让行,整个氛围颇为活力,其乐融融,宫王府门前尤甚。
红毯铺了成百米,远远望去,穿戴整齐的下人们像仪仗队似的,站了整整一排面。
听耳旁珄二喋喋不休地介绍着,似乎是每一个前来参会的人都会由两个下人,一人指引主家进入王府,一人指引随从安排坐骑归属,很是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我不由敬佩,这果然是打过仗操纵过千军万马的指挥官啊。这种颇具现代化的高级酒店服务模式都能让他给领悟了,上帝造人时还真是偏心得紧。
不过似乎出了点意外。
前方十几米外看起来很是豪华的轿子竟然靠边停了下来,只见随行的婢女从轿耳旁快速跑过去,挑起了轿帘。
似乎是艳阳有些刺眼,轿中人一下来,便拿折扇挡在了额前,而后转身,款步朝这边走来。
宫琛叫停了马,珄二也停了下来,却是瞳眸微缩,轻声喃语:“是他……”
是的,是个公子哥儿。青衫塑身,鎏金大带下腰如细柳,正中佩玉禁步垂直而下,愈行愈近的俊朗容颜下,笑颜逐开,淡目在我脸上一扫而过,直盯上宫琛的眸。
他合上折扇,眸中笑意更甚,拱手施了君子礼:“十五年了,琛兄。别来无恙。”
我瞧不见宫琛的表情,但见他难得竟然还回了一礼,“子衣兄,有礼了。”
子衣……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还未来得及细想,便见他斜身退开让了好几步,颇有风度地道了一个字:“请。”
气氛有些诡异,未走几步,珄二刚张口道了声“兄长……”,便被宫琛闷声打断了,“无须多言。”
而后,我总算想到了此人是谁。
碧红说过的,王妃死去那一夜,皇宫设宴,有一少年与宫琛比试,绿萧奏乐,如梦如幻……此人便是北池太子迟子衣。
这块大陆,三国鼎盛。
无垠天朝为尊。萧旱次之,颇爱挑起战端,跋扈张扬崇武力治国。北池尚文喜安逸,以学识会众国,颇得各国文人士子青睐,还有东倭、南湘、荑蒙、秋引大陆四家依附在这三国中的小国。
十五年前,少年风光恣意、威风凛凛,赫赫威名传遍大江南北,羡煞众国。众人皆知,无垠天朝有一少年,皇室血统,自小被修真门派收养,习得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仙法术,回归朝野后,颇得圣眷,还未及芨,便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骁勇好战的萧旱国好几座城池。那一年,简直就是他国噩梦,就怕天朝一个野心泛滥欲要称霸天下,那么这个传说中的少年将军便会挥师伐上,任是谁国都无力承担的。
北池亦是如此。
北池虽尚文,重文宗才华,但也有武修之士,只是颇少。可身为皇嗣,文韬武略却是二者都不可落下。甚至,对于迟子衣来说,更喜舞枪弄剑之事。他在五岁时,便以太子身份,为他聘下北池最好的武者当师父,长到十五岁时,一身武艺文采已在北池无人能及,天之骄子在旁人口中得知有一少年年纪轻轻,便造诣一身通神本事,心中自有了一较高低的念想、
次年开春,萧旱国国庆大典宴请众国,听闻那位将军还在萧旱国驻守,他自觉机会来了,便向他父王请旨,与议官一同前往。
如此,他对他的第一道考验便开始了。
听闻他在半坡驻守,便专门绕道去探视他一番,他与议官乔装成玉石行脚商,想要悄无声息迁入宫琛的领地,看看他是不是真如外界传言那般神通广大。
半坡城池守卫并不严密,在看过他的通关文牒后,很轻易就放他入内了,议官心中暗暗窃喜,与迟子衣炫耀:“传闻终究是传闻。”
话音刚落,便见一白衣少年手持一把白雕龙纹长剑笑意盈盈盯着他们,少年脸上素净白皙,眉若墨雕,眸清澈如潭水,又生得身正体长,细腰窄臀,这干净如初子的模样仿佛是长在他院子里的芙蓉花。
他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孩子,似乎是倾尽女娲娘娘所有精力捏造出来的世间绝品。
议官唤他:“少爷……少爷……”
他这才察觉,自己竟被一男子迷了心窍。
少年红唇皓齿,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道:“别来无恙,北池太子。”
他能想象到自己脸上是如何的失礼,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惊讶,追问道:“你怎知?”
他笑声爽朗,上前戳了戳他同样白嫩的脸颊,道:“行脚商常年在外奔波风吹日晒的,哪有你这般肤白貌俊的?”
他怀疑他在嘲笑他,可他明明夸了他,如此他竟被驳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他才知道,哪里是他露出了破绽,分明是站在城墙上的另一人戳破了他的身份。
那人便是萧旱国的公主,莞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