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娘娘和叔父想给她招女婿这事,倒也不必着急,反正最快也得明年才提呢,到时候她就拿这句话去搪塞,再拖个一两年也不是问题。
从船上下来,两人各怀心事,回庆寿宫陪太后用了午膳,许京华才出宫回家。
与此同时,长乐宫董嬷嬷带了个人进去,求见这两日只顾以泪洗面、自怨自怜的胡贵妃。
“娘娘,这就是奴婢先头同你说过的贺公公。”
贺公公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样貌平凡,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属于平常很难注意到的那种内侍。
胡贵妃打量他几眼,懒懒道:“你以前也是在东宫服侍的?本宫怎么没见过你?”
贺公公弓着腰,姿态恭敬:“小的在外院洒扫道路,娘娘一进东宫就得了皇上宠爱,小的这种卑贱之人,当然入不得娘娘的眼。不过小的还记着,娘娘进东宫时,就紧跟着石嬷嬷,走在最前头。”
石嬷嬷是建康东宫老人,迁都回来前,就因老病出宫了——贺公公提了这人这事,胡贵妃一下就信了。
“你记性倒好,我听说,你还记着一件我进东宫之前的大事?”
贺公公听见这位也不自称“本宫”了,心里偷偷一乐,回道:“事确实不小……”
他说着左右看看,胡贵妃道:“本宫殿内,放心说话。”
“是。其实这事,娘娘进东宫之后还有流传,后来是石嬷嬷发狠打死了两个多嘴的内监,这才消停下来的。”
“那两个内监不是勾结叛逆,才被打死的吗?”
贺公公摇头,上前一步,小声道:“李家当时死的死、流的流,哪还有什么叛逆?他们啊,是因为议论太子妃——就是闵烈皇后——死得蹊跷,才被打死的。”
胡贵妃一惊:“闵烈皇后不是产后疾发死的吗?”
“小的进不了内宫,这些事都是听说的,陈年旧事,娘娘也别当回事,听听就罢了。据说闵烈皇后生太子殿下极为顺利,两三个时辰就生下来了,产后休养得也很好,出了月子,就照常料理东宫事务,还常去给太后和几位太妃问安,直到突然bào病死了,都没传过太医。”
胡贵妃听得心扑通扑通直跳,“那……那她是怎么死的?”
“那说法就多了,李家谋反,咱们皇上亲自带人去抓的闵烈皇后二哥——据说闵烈皇后在家时,同这个二哥最为要好——但皇上并不容情,当初就让人把他给斩首了。”
胡贵妃吓得直哆嗦:“别说这个,你只说闵烈皇后。”
“是。有人说,皇上回来时,衣服上还有血迹,闵烈皇后看见追问,皇上遮掩不过去,说了,闵烈皇后一时伤心,拔了皇上的剑就抹了脖子。”
胡贵妃倒吸一口气。
胡公公道:“娘娘别怕,这个不像真的。闵烈皇后薨逝,是要停灵的,小的虽然没亲眼见着,但他们说,脖子上没有伤痕。”
胡贵妃刚松口气,胡公公接着就说:“不过看着脸色发青,像是中毒死的。”
胡贵妃又倒吸一口气。
她心腹董嬷嬷忙倒了杯茶递过去,劝慰道:“娘娘别怕,喝杯茶缓缓。”
胡贵妃接过茶杯捧着,却没心思喝,追问道:“那她是自己服毒,还是……”
“两种说法都有。那两个内监被抓住打死,好像是说闵烈皇后是服毒自尽,但小的当年并不相信,先帝又没有牵连闵烈皇后的意思,她还有太子殿下,何必呢?”
“就是啊!”儿子还没到周岁,自己不好好活着,服毒自尽,图什么?胡贵妃也不相信。
贺公公压低声音:“但小的最近见了一个人,她自称原是李家奴婢,因为给大小姐传信,在大小姐嫁入东宫前就被发卖了,没想到倒因此躲过李家灭门之祸……”
“给谁传信?”胡贵妃一下坐直。
“新昌伯、殿前都指挥使楚询。”
“楚询?”胡贵妃眼睛一亮,问董嬷嬷,“前些日子,太后给太子选妃,是不是就有楚询的女儿?”
董嬷嬷道:“是有新昌伯长女,好像叫楚慧。”
胡贵妃笑起来:“有意思。这个楚询,怎么会同闵烈皇后相识?”
贺公公答道:“据那奴婢说,楚询原是李家二公子的好友,同李家也算远亲,小时候还在李家家学借读过。李家小姐小时候也读家学,所以同新昌伯从小就认识。”
“那也不对吧?”胡贵妃脑子忽然灵光起来,“灭门的是李家,跟楚询可无关,人家这些年升官发财,同闵烈皇后之死能有什么关系?”
“娘娘别急,那奴婢还说,闵烈皇后当初根本不想入宫、嫁予太子,是李家父子硬bī着嫁的,所以她觉着,闵烈皇后应当是万念俱灰自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