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京华想到这里,有点糊涂,不由张嘴打了个哈欠,宫女们忙请她上chuáng去睡。她这一天经历颇为离奇,也确实疲倦得很了,脱衣上chuáng,刚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到早上睁眼,天已亮了,内外却静悄悄的,也没人叫她,许京华一惊坐起,才看见脚踏上守着个宫女。
“姑娘醒了。”宫女一笑,放下手中针线笸箩,转头扬声叫人,自己过来挂起帐子。
许京华就要穿衣下地,那宫女忙说:“姑娘别忙,先让奴婢们服侍您洗脸漱口,再穿衣裳。”
她乖乖坐回去,很快就有宫女端着水盆进来——她昨晚已经试过,想自己洗,结果撩的哪都是水,最后还得宫女收拾,今早就老老实实让她们动手了。
洗完脸,许京华终于得空问:“我是不是起晚了?娘娘呢?”
“不晚。娘娘练字呢,说等姑娘起来,再一起用膳。”
“那我还是起晚了……”许京华小声嘀咕,“还让娘娘饿着肚子练字。”
宫女笑道:“娘娘一贯起得早,但不会一起来就用早膳,总是要读几页书,或者写几张字儿,才叫传膳。”
另一个宫女补充:“娘娘说,早起脑子灵醒,看书写字都有成效。”
“那就好。”许京华松一口气。
擦完脸,穿好衣裳,宫女带她去见太后,太后也正好把最后一张字写完。
“京华来瞧瞧我写得怎么样。”
许京华哪会瞧这个?心虚地走过去,往纸上看了一眼,见上面端端正正写满了字,“娘娘写的字好小啊。”
太后笑道:“这是小楷。琰儿去上学前,又给你拿来一本描红本子,”她指指书案边上,“我就照着写了几张。”
“……大殿下也太热心了。”
太后放下笔去洗手,“他们从小读书的,只觉读书识字,同吃饭喝水一样,理所当然,是不明白我们的。”
许京华问:“您明白我么?”
“嗯,怎么不明白?”太后擦gān手,过来拉着许京华,出去吃饭,“头一个,觉得识字难如登天,光坐在书桌前的那个功夫,自己都没有。”
许京华点点头,她总觉得有那功夫,gān点别的什么不成?
“第二个,就算下了苦功认字了,又有什么用?我们又不能做官。”
“就是就是。”
太后笑了笑:“所以读书在我们心里,就是又辛苦又没有好处的事,谁要做它?”
许京华重重点头:“就是就是。”
太后拍拍她的手,“放心吧,祖母不bī你,咱们吃饭,吃完饭,也该有人来了。”
有这句话,许京华放心地吃了四个肉饼,外加两碗五谷粥。
太后又教她见了人怎么称呼,“各宫妃子,分不清就叫娘娘,准没错,自称可以称名,不然就称‘奴’。不用太在意,就算错了,在我面前,也没人敢挑。”
又伸手摆弄了下昨日皇上给的金项圈,笑道:“有这个,尽够唬人了。”
正说着,外面来人回报:“太后娘娘,各宫娘娘来给您问安了。”
太后就携了许京华的手,“走吧。”
她们从后殿过去,到前面西偏殿时,里面已经满殿香风,依次站了好些华服美人。
许京华乍一进去不习惯,先打了个喷嚏,引得满殿美人都看过来。
“这便是京华吧?”打头站着的美人杏huáng衫儿、白绫裙儿,看着大约二十多岁,手里还牵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昨儿就听皇上说,京华真不愧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女,又聪慧又懂事。”
太后笑了笑,却没搭话,自顾松开许京华的手,在主位上坐了。
那美人忙也松开孩子的手,正正经经同众人一道,给太后行礼问安。
“都坐吧。”太后等众人坐下,才一指许京华,说,“贵妃说得没错,这是我那孙女、保定侯的女儿,叫京华,京华快见过各位娘娘。”
许京华依言上前,跟着介绍的嬷嬷,分别给众妃嫔行礼,打头的胡贵妃一眼看见许京华脖子上挂的金项圈,不由一惊:“这……这护身符……”
太后微笑道:“皇上看她瘦弱可怜,非要把章德皇后留下来的护身符和金锁给她,盼着能保佑她一世平安顺遂,我拦不住,也只好让她先戴着了。”
这么一说,后面的嫔妃便都不敢坦然受许京华的礼,或多或少都侧身相让。
等许京华回去太后身边坐好,才有人说话,“贵妃姐姐原来也不知道么?皇上怎么说话还只说一半?”
许京华刚依次见过,还记得那是颜昭仪,却不明白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瞧妹妹这话说的,我关切太后娘娘认亲,问过几句京华的事,也不至于还要问到皇上给了什么见面礼啊?”胡贵妃答完颜昭仪,转回头笑微微地看着许京华,“妾也给京华准备了一份薄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