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妮嚼着肉,看了看他们的脸色,有些奇怪地道,“族医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副交代后事的感觉?”
说者无心,却让知道内情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尤其是穆白。
瑞安看了眼雷诺的表情,掩下眼底的疑惑,撕下一大块肉塞到安妮的嘴里,“再吃点。”
伊森收回看着林哲的视线,也撕下一块肉,用紫苏叶包了喂到穆白的唇边,她还有些愣神,下意识地就张开嘴吃了,却味同嚼蜡。
林哲自嘲地轻笑,没去看身旁似乎想要问话的达利,几口喝完肉汤就站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雷诺朝一旁的虎兽使了个眼色,他们几口吃下手边的肉,抹抹嘴跟着林哲离开。
“为什么要让虎兽盯着林叔?”达利忍了好一会,还是问出了口,他们明显就有事瞒着没让他知道。
“你问他,他愿意告诉你的话你就知道了。”不是他不相信达利,可这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如果最后奇尔还是得死,那达利不知道实情也就难过一阵子罢了,可小白还在。
对于她的特殊,他和伊森都是抱着越少人知道越好的打算。
达利看出雷诺的不悦,看了眼穆白,没敢再问。
晚饭后雷诺和伊森换班,伊森去继续建造房屋,他则带着穆白在海边散步,她今晚魂不守舍的,不知不觉间多吃了点,现在正撑得慌,她的脚丫子踩在沙子上,嗅着淡淡海腥味的海风,双眸无神。
雷诺不太习惯小白这般的模样,轻叹一声,他松开紧紧握着她的大手,站定在她的身前。
眼前忽然笼罩着他挡住了月光的影子,穆白抬起头,只见到他有着热切的橙色瞳眸,“怎么了?”
雷诺看了她一会,俯身在她颊边吻了一下,紧接着脱下兽皮裙递给她,在她害羞地移开双眼时幻化回兽形,虎口一张发出一串兽语。
穆白听出他是让她像那天晚上揉弄着他把玩一样地玩,知道他想哄自己开心,穆白这才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脸来。
她抓着他身上的毛发往他背上爬,雷诺干脆趴在沙滩上,粗壮的尾巴卷住她的腰肢一提,就让她坐到他背上。
穆白俯身双手双腿四下游移着揉弄着他的毛发,细细地嗅着他身上那让她倍感安心的气味。
闻着那早已熟悉的味道穆白只觉得心底的燥郁在这一瞬间消散了,她压抑了一整天的情绪忽然迸发,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察觉到背上传来的点点温热的湿意,雷诺悄悄地松了口气,尾巴依旧固定着她的身形,安安静静地陪着她,没有出声打扰更没有多嘴一句。
他和伊森都能感觉到小白的压抑,她还是没能学会像别的雌兽那般毫无顾忌地发泄情绪。
更何况林哲的事,他们必须杀了他,无论能不能找到压制奇尔的办法,他都不能留。
这个决定他们并不打算告诉穆白,但他们知道,林哲对于他们的计划,是很清楚的,所以他才急着要把那些事都告诉穆白,或许他也准备好了,等一切准备妥当就结束所有的祸端。
他趴在沙滩上,耳朵动了动,听着穆白口中发出细细的哽咽和啜泣,心口微疼。
只希望小白在知道他们的计划后不会生他们的气……
夜深了,除了不远处雷诺建房子时发出的声响,只余下海风轻拂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伊森怀里抱着穆白,她哭累早就睡着了,正想着该在什么时机对林哲下手时,他注意到不远处抱着兽皮躺在地上的达利起了身。
他的举止似乎有些奇怪,动作间显得有几分的生硬,骨头还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
伊森压低嗓音问道,“你去哪?”
达利的身影一顿,也没转身,嘶哑着嗓音回答他,“我去一下沙坑。”
穆白在他怀里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有些冷,裸露的手臂还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伊森见状急忙用兽皮将她裹紧,兽人的感官意识强大,他能察觉到空气中的湿意加重。
林哲说的果真不错,或许最晚明天就会下雨了,这雨还不小。
伊森看向方才达利站着的地方,他已经不见了。
雷诺在快天亮时,建好了一间面积有以前虎族的房子大小的房间,只开了两扇窗和一扇门,层高也只比他的身高要高一个手臂的长度,太紧急了,他们只能先这样,起码不让穆白淋雨。
本来新建好的房子要用空放几天晾干的,但时间上来不及,他干脆用异能烘干了屋子,挂了两片旧的兽皮到窗上,把早就造好的木门扣上,这屋子也算完成了。
他正要回去找伊森搬家,又想起了什么往部落外跑去。
雷诺跑了很远,却不是为了捕猎,他翻越了两个山头,在一处野生的白棉地停下。
雨季后还没让雨淋过的白棉是最好的,穆白上一次的生理期也过了一个半月了,他得采一些白棉做备用,不然之后要找的白棉品质也比不上现在的。
他出来之前带了一张兽皮袋子,没一会就装了大半袋,太阳早就出来了,照射在白棉上还能看到上头点缀着的露水。
雷诺压紧白棉,想着要多采一些回去,走在白棉地里越走越深,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处山坳下,这一片的白棉只有在下午才能晒到太阳,品质就差许多。
雷诺看了看手里的和袋子里的,一比较之下干脆将刚采下来的都丢掉,转身就要回方才的地方摘。
可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喷洒在白棉上的红色。
他顿住脚步,猛地转身,只见到几滴暗红的血迹染在白棉上,一白一红间,显得分外刺眼,而不远处的草丛中,似乎有些什么东西,压塌了几乎一人高的野草。
雷诺心底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慢慢地走近,拨开草丛,只见到一副熟悉的面孔躺在草丛中。
他的脑袋,被剖开了,血液渗进了泥里,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早已气绝身亡。
而凝滞在他脸上最后的神情,充满着痛苦的狰狞,还有眼底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