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夜北冥脸上的神色当即就变了,手上的青筋隐隐爆起。
裴静秋隐约觉得觉着自己说错话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蠢得像只猪,懂什么?”
裴静秋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这还是有第一次有人说她蠢笨像猪。
周围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裴静秋看着夜北冥,道:“殿下,打女孩子是不对的,男人打女人更是不对的!”
本来就是嘛,今日出来也没有带丫鬟小厮,虽然带了也没有什么用,但自己现在还是打不过他。
“你哪只耳朵听到本王说要打你?”
裴静秋像个小孩子,脸上十分不自在,嗫嚅说道:“你说我丑,对我凶,还对我发火……”
亦步亦趋,夜北冥紧紧抓着裴静秋的手,两人手心儿出了汗,可仿佛没注意到似的。
夜北冥生的好看,一身玄衣玉面仙人,走在路上引得不少女孩驻足欣赏,可通身矜贵疏离的气质……
裴静秋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答答头上还戴着幕离,红衣白帽像是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娇俏可爱洁白无瑕。
“看中什么,告诉本王给你买!”
裴静秋红着脸摇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要。
“冰糖葫芦,甜丝丝酸溜溜的冰糖葫芦,三文钱一串儿……”
“哎,捏糖人喽……”
“烧饼,刚出锅的热烧饼……”
裴静秋本来是不好意思要的,只是这么多好吃的在自己跟前儿不吃是不是有些太吃亏了?
“我想吃个糖葫芦!”
夜北冥低头想看看她脸上的神色,可低头只有白色的幕离,看不真切。
真有些后悔……
“买十串儿够吃的吗?”夜北冥看着红彤彤亮晶晶的糖葫芦,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
夜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过来,听见自家主子发话,便手疾眼快掏了一定碎银,买了十串儿过来。
裴静秋心满意足地吃着糖葫芦,再往前走便是猜灯谜的地方了,刚刚某些人还说自己是猪,这不就是个证明自己的机会吗?
“殿下,要不要去猜灯谜?”
猜灯谜的摊位有很多,裴静秋选了一个人相对较少的,想必是灯谜不好猜,店家生意也就不好了。
“猜不出来被难住了,可别哭鼻子,丢本王的脸!”
裴静秋张口想说些什么,自己却觉得没有必要,某些人一口一个本王挂在嘴上,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干啥的。
夜北冥看裴静秋猜谜猜得开心,转头看向守在一旁的夜影,道:“事情准备的如何?”
夜影低声说道:“已经准备好了,天香阁附近的地方都围起来了,只是天香阁邻水,船上防卫的还较少,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大理寺的人可是去了?”
“已经在路上了!”
今日乃是京都的花灯节,街上的人很多,难得没有宵禁,太子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呢?
裴静秋站在小摊儿面前,开开心心猜着灯谜,偶尔蹙蹙眉头,费上一番力气,解开一个较难的。
“猜出来了吗?”
裴静秋眼睛里的光亮闪闪的,偶尔有风吹起幕离,她脸上的神色看的并不真切,嫣红的嘴角带着笑着实诱人。
“带你去看个稀罕地方,去不去?”
夜北冥淡淡发问,看着裴静秋脸上的犹豫,瞬间想掐死她。
裴静秋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夜北冥,心中细细思量这人莫不是又在编什么坏主意吧?
“殿下,您要带着小女去什么地方?”
长街中人来人往,天上明月清亮,地上花灯盏盏,夜北冥开口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本王的产业吗?今日带你去天香阁看看!”
裴静秋文也眼睛睁的老大,女孩子家家去逛青楼不太好吧!
夜影站在一旁眉心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这时候有女生过去岂不是添乱?
“殿下,小女不能回去太晚,到时候没办法同父亲交代!”
街上摩肩接踵,遍地都是热热闹闹的景象,夜北冥看着眼前的人儿,忽然不想要她走。
“当真不去?”
这个时候他怎么不讲道理了?
强硬一点嘛,不然女孩子怎么去逛天香阁。
“我这个样子怎么去呀?殿下!”
“罢了,你回去吧,今日的事情你不能掺和!”夜北冥下定决心忽然改变主意,然后是夜影送她回去。
裴静秋张张嘴想说些什么,碍于夜北冥的眼神威压,什么都不敢说!
……
如今再到天香阁,感觉便不一样了,原本是应该从正文进去的,今日偏生从一个侧门进去了。
夜北冥刚刚探出头,走了没有几步就有一个老鸨迎了上来,眉眼含笑,甚是热情。
“月娘不知道来了几位贵客出来的晚了,还请多多担待!”
月娘长得甚是娇媚,一双圆溜溜的狐狸也好似会勾人儿一般。
“按规矩办事,莫多费口舌!”
月娘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自以为这张脸还是能吃得开,偏偏遇见两个俊俏公子,黑着一张脸,一点儿笑都不给。
夜北冥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单独的小阁楼,装潢精巧,内部暗藏玄机。
“大理寺的刘大人可是到了?”
夜北冥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夜影,眉眼间尽是志在必得。
“这会儿已经在屋子里候着了,里面叫了几个姑娘进去,殿下……”
夜影脸上的神色有些为难,因为自家殿下不喜欢庸脂俗粉,可刘大人来了这种场合,若不爽一把……
“时候不早了,半个时辰一个时辰本王可以忍!”
若非今日这件事情,不能自己单独做,夜北冥又怎会允许自己受这等委屈?
归根究底还是和太子有关,贸然出手一定会引起皇上的反感,不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在皇帝眼中多半会遭到厌弃。
因此今日这番行动必须要借助大理寺的手,至于功劳不功劳那就不重要。
夜北冥进屋的时候,屋子里热闹极了,姿色尚好的舞女翩然起舞,肩窝里倒满了酒,刘大人满脸红光正打算凑过去喝上几口。
“祁王殿下!”
“刘大人不必多礼,今日怕是要多多麻烦了!”
大理寺内部纷争也是复杂,若是不冒险,又怎能换得荣华富贵呢?
“祁王殿下说笑了,本经分内之责,自然会尽全力!”
夜北冥看着茶杯里的茶叶沉沉浮浮,心中十分安静,静待时机到来。
盐,有官盐,自然也有私盐。
私盐且不说质量如何,单单就粗制滥造的盐便是极多,因此价格上也就参差不齐。
官家的盐自然贵,但品质好,人吃了不会死,私盐就不一定了。
所以官盐中经常会混入一部分私盐,但为了确保官盐的品质,通常不会混入那些低等劣质的矿盐。
何时何地如何混入,花了多少钱这些可都是需要明明白白记在账本上的。
今日当场交易,自然而然要记个清楚明白。
屋子里的管弦丝竹之声渐渐弱了,就连烧得正旺的蜡烛,火苗都变得颤颤巍巍。
小阁楼的另一处房子,这两间房子中间隔了一间,众人摒弃凝神,不知何时开始,屋子里的气氛陡然宁静。
哐当两声,像是刀剑落在地上发出的声响。
突然,一声高喝打破了原有的沉寂。
“你们是谁!我可是太子的人!”
屋子外边儿原本围了二十个死侍,悄悄摸摸便被人抹了脖子。
夜北冥眼睛一戾,放下手中的茶杯,道:“刘大人该你了!”
“祁王殿下,尽管放心!”
说不紧张是假的,都是亡命之徒,若是保护不好账册,且说太子那边如何,落到了对头手里,自然而然没了命。自己丢了命并不可怕,关键是一家老小的命。
大理寺的人将天香阁围得紧紧的,就连近水的那几处游水的画舫也没有放过。
早就安排了人手在上面盘查,但凡发现可疑的人,不管是谁,一律抓起来!
“刘大人,倒真是好大的气派,如今年太子也敢得罪!”那人紧紧护住账册,龟缩在房子的一角,眼神凶狠毒辣。
“奉劝你最好立即收手,不然得罪了柳家,得罪了太子,定要你尸骨无存!”
刘大人在大理寺混了这么多年,还不过是个小小的常卿,好不容易有个晋升的机会,又怎可白白错过。
“当真是好大的口气,大理寺乃是替皇上行事,管你后台是谁,即是犯法,其罪应诛!”
拿着账册的人有些荒神,看了一眼,坐在桌子上的接头人,有些焦灼的说道:“你还愣着干什么?若真出了事情,太子那里如何交代?”
真是个蠢货,现在张口闭口就是太子!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速速拿下!”
兵戈相撞,又是一番交战。
夜北冥喝着茶,其实一口都喝不下,听着对面的声音,眼神一变,道:“夜影你去看看,不行便出手擒下!”
……
过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打斗的声音才渐渐弱了起来。
抱着账册的人躲在墙角,生怕有什么危险,还是保命要紧。
只是太子派来接头的人却不以为然,面色阴寒,出手很辣。
若非有几个人死死护着那拿账册的,此时怕已成了天下亡魂。
夜影对上那人都有些吃力,一番苦战下来险胜一招,击中了对方的昏睡穴,此事才算落下帷幕。
夜北冥听着打斗的声音渐渐小了,才匆匆赶过来,看着躲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人,冷言道:“将你手中的东西交过来,饶你不死!”
那人十分乖巧,将手中的账册交到夜北冥手中。
夜北冥挑眉,总觉得事情有诈。
夜北冥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手上的账册,耐着心思细细看了一眼,面上的神色迅速变冷。
“真正的账册呢?”
声音好似从森冷的就有传来,原本保护账册的小个子咽了一口吐沫,面上掩饰的很好,“这位大人,您手里的就是账册,那可是小的全部身家性命。”
“自己选,是乖乖听话,还是说全家落不得好下场?”
夜北冥脸上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化,只是眸子里的森冷再次蔓延,凌冽异常。
小个子心里打鼓,若是自己扛不住,一家老小到时候可就真的没命了。
“夜影,带下去,本王亲自审!”
做事情必须要斩草除根,不然,春风一来到时候便是磅礴生长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