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生死缘由
后事就是死后的事,什么装殓、棺椁、殡葬,别说是做了,宋熙姣连见都没见过!
何况,幽姬对她来说还是个陌生人,她以什么身份帮她做这些?家人又以什么方式参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去做......这些都不得不考虑。
她脑子乱成一团,下意识的就想拒绝,却被幽姬打断。
“不要拒绝我,除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找谁了。师父他们知道我身受重伤,会立刻舍弃我,弃我尸体于荒野。含香楼的人,只会随便将我卷入草席埋在乱坟岗。而有些人,说不定还要凌虐我的尸体,企图从我尸体上找到些什么......”
宋熙姣听的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有人这么对你?你到底得了什么病,先不要说这些丧气话,等我找师父,就是郝郎中过来替你诊治过再说,万一还有救呢?”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有数。”幽姬打断了宋熙姣的话,然后轻轻掀开被子,露出自己的腹部,那里,有一片断刃深深的刺了进去,足有一尺之深!
这样的伤,必然穿肠肚烂。
就算是放到现代,也未必能救,更何况是什么都没有的古时候。
宋熙姣瞪大眼睛,吓的额头直冒冷汗。
进门的时候她还以为幽姬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哪知道她竟然是受伤。
而且,还是如此重的伤!
是谁?
竟然对一个柔弱的女子下这么重的毒手!
幽姬看着她震惊的表情,无声一笑:“没什么的,其实我早就不想活了。这一刀与其说是伤了我,不如说成全了我。”
“你别说这种话了,到底是谁伤的你?”
“是谁不重要。”幽姬摇摇头,看着宋熙姣说,“我叫你来,不是想让你帮我报仇,而是料理后事。我不需要你帮我风光大葬。等我死后,你只要把我的骨灰送回扶苏,我就能瞑目了。宋小姐,你能答应我吗?”
“能是能......”
宋熙姣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下来,就算她不能亲自去扶苏,以她现在的财力,不过是托人跑个腿的事儿。这对她来说,不过是花点小钱的举手之劳,对幽姬来说,却是唯一的临终遗愿。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见她答应,幽姬露出一抹释怀的笑容,她轻轻的转过身,忍着伤口的剧痛,从枕头旁拿出一个木盒,放到宋熙姣的面前:“这是我这辈子全部的积蓄,送给你了。”
“不不不,这我不能收。”
“我不想临死之前,还欠你的人情,请你一定收下,否则,我走了也不会安心,会夜夜托梦给你,向你道谢。”
额?夜夜托梦给她?
宋熙姣听的满头冷汗,立即把那木盒接了过来。然后一脸无所适从的看着她,既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又满肚子疑惑,还有她身上的刀刃......既是为人所伤,为什么不报官呢?
“幽姬小姐......”
“我不叫幽姬,那是我来含香楼之后,这里的妈妈帮我起的。我真正的名字,叫雅贞。”幽姬向后靠在床头上,似乎是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
“宋小姐,我在中原长大,受了汉人很多恩惠,但我不得已,做了许多对不起汉人的事。如有来生,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你们的恩情。”
宋熙姣听出她话里有话,立刻问:“什么对不起汉人的事?”
幽姬却只是眯着眼睛望着前方,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不久,一丝鲜血忽然从她口中溢出,沿着下巴缓缓的流进脖颈之中。
“幽......雅贞!雅贞!”
眼看着她的眼神逐渐涣散,宋熙姣直觉不好,忙大喊出声。
门外的蓑衣男听到声音,立即推门进来,冲到了床前。
幽姬用最后一丝力气,看了眼站在床头的男人,微笑道:“我知道你接近我,只是为了套取情报......我一开始就知道......你不必愧疚,这一刀,是我心甘情愿......你能为我,把宋小姐请来,就......就抵消了......我、我对你......”
说着,她头一歪,身子便向宋熙姣倒了过来。
“雅贞!”
宋熙姣感受到了她肢体的僵硬和重量,浑身一抖,慢慢的抬起食指,往她的鼻尖一探,许久,没能感受到半分气息。
她死了。
宋熙姣缓缓抬头看向眼前的蓑衣男,雅贞身上的伤,是拜这个蓑衣男所赐?
但她既没想过要报官,也没想过报仇,还说,蓑衣男帮她把自己请来,杀身之仇便一笔勾销。
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不懂。
“她跟你说了什么?”蓑衣男怔怔的望着倒在宋熙姣怀中的幽姬,沧桑的眼眸中清冷无波,仿佛死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只跟他毫无关系的蚂蚁。
可是,宋熙姣分明看到了他握剑的手,在微微的颤抖。
“她拜托我,替她料理后事。”
“还有呢?”
“如果你是想向我打听她临终前说的什么‘秘密’,那你就不必白费口舌了,她什么也没说。”
宋熙姣站起身,走到门口,朝走廊尽头几个正拈着头发丝儿说笑的姑娘道:“幽姬小姐去世了,你们的妈妈呢,我想见见她。”
含香楼的老鸨也是认识宋熙姣的,对幽姬身受重伤的事,也一清二楚。得知幽姬临死之前把后事交给了宋熙姣,简直喜不自禁!她正不想沾手这事儿呢,便求之不得的让宋熙姣把幽姬的尸体给带走了。
好在有蓑衣男帮忙,宋熙姣顺利的把幽姬的尸体带到了野外。
火花之后,她又为幽姬立了一块碑,尽管她的遗愿是魂归故里,可她到底在中原生活过这么多年,总不能临到末了,什么痕迹也没能留下。
她擎着伞,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其实她和幽姬打过的交道不多,就是回忆,也没什么好回忆的,只记得那天在竹馆里,她坐在幽姬身旁,搜肠刮肚的给她念怀念故乡诗句的画面。
而蓑衣男则是半跪在墓碑前,怔怔的注视着墓碑上的“雅贞”二字,脸上五味杂陈。
“我认识她两年多,她从未告诉过我,原来她叫雅贞。”
蓑衣男忽然朝她搭话,宋熙姣不认识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好道:“节哀顺变。”
“宋小姐,能不能把你手中的木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