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猛然被回过身来的陆昼掐住了脖子,抵到墙上去,陆昼浑身发抖,眼睛发红,怒意滔天道:“陆建冲,你说什么?!”
陆建冲没想到这毛头小子手劲这么大,差点没喘过气去,同样恼火道:“你反了吗?我刚才说什么,你真没听清?”
一拳头狠狠揍到他脸上。
陆建冲的那张脸顿时高高肿起。
吊顶的灯都被震碎下来,砸在茶几上四分五裂。
陆昼眼中全是狠意和戾气,他这一刻,真恨不得杀了这个人,他的确记忆很模糊了,那时他才几岁?才七岁,在黑暗的屋子里,吓得全身发抖,他只记得,顾婉之抱着自己,安慰自己在过一阵子就好了,再过一阵子就可以逃出去了……
可——
是了,如果真的存在那个所谓的和母亲私奔的男人,为什么自己记忆里从来没有那个男人和母亲同时出现在那个关自己房间里的场景?
是母亲将自己藏在一处地方,为了避免陆建冲找到。
陆建冲生下自己,却不愿意母亲带自己走,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还得为他宝贝儿子铺路。
他从来都怨恨顾婉之放弃了自己,抛弃自己独自逃走,可是,原来不是,原来是自己忘掉了她,一直在刺伤她。她被限制自由,三年才能来见一次自己,怕自己在陆氏的处境,所以每回也并不敢对自己说当年的事情。
她宁愿自己恨她,也想自己过得好。
原来还是有人爱自己的。
陆昼浑身发冷,牙关颤栗,猛然揪起陆建冲的衣领,又咬牙切齿问:“限制她自由是怎么回事?你们把她关起来了?”
“说,关在哪里?”
隐隐中,陆昼伤过的后脑勺阵阵发痛,一些记忆碎片纷涌而来,为什么他觉得,此刻这残忍的一幕似曾相识?他仿佛也在另一个世界,将陆建冲这样发狠地掼在墙上。
第45章
这个半夜,陆昼冲出偌大的像是牢笼的别墅,眼睛发红地冲到车库里去,拉开其中一辆车子的车门,手发着抖,插上钥匙,点火,开着车一路最大码速疾驰。
他给顾婉之打了几个电话,但是,没人接,长长的停音让人心慌。
车子在路上闯了好几个红灯,jiāo警透过车窗看见这张戾气丛生的年轻的脸,吓了一跳,连忙试图拦住,但陆昼猛踩油门,车子飞飙而过。
陆昼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狠狠抹了下脸,将脸上莫名的湿意抹掉。
怪不得……
怪不得这些年来总共见过顾婉之三次,每一次,她都用那种欲言又止、难过又悲伤的神情看着自己,她每次来,陆昼分明感觉她是在乎自己的,她擦着相框,背影微微颤动,分明是在哭。
可是陆昼自以为是地恨她,恨着她抛弃了自己,每次都对她极尽冰冷的嘲讽,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不给她,每次没说上三句话,便冷冰冰的扭头就走。
自己多么自以为是……
是自己太小,吓得记忆混乱了,是陆建冲故意诱导,整个陆家的亲戚,包括陆焕闻等所有知道内幕的路家人,全都是沉默的帮凶。居然让自己恨着最爱自己的人那么多年。
上次母亲来,陆昼便注意到,她头顶已经生出白发了,每三年,她的模样便明显苍老几分。
她爱自己,她是爱自己的,自己被扔在别墅凄冷孤寂一个人的时候,顾家衰落,她试图以她自己的力量将自己带走,她只是没成功而已,这并不代表她不爱自己。
陆昼忽然想喜悦地笑,可弯起唇角,眼眶却红了。
而自己——
十年来,没有对她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全是冷漠和恶意刺伤。且在她被陆建冲关起来,当做最后一道胁迫自己的筹码时,不知道过得好不好时,自己还在做陆家风风光光的继承人,还在情窦初开。
自己真是不称职、无用、且可笑。
陆昼疯狂地踩着油门,周围车辆的灯光以极快极快的速度从他脸颊上照过去,忽明忽暗,照亮他像是鲜活起来了,却又悲恸到无以复加的神情。
他飞驰到一处别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以为母亲远走高飞,去了国外,三年来回来一次,但现在陆建冲说她在国内,还被关了起来,那么,说不定会在之前一次对话中提到过的地方。
他血液狂奔,拉开车门,飞奔下去。
可,没有,这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人。他冲进别墅,四处找遍。
不在这里,那会在哪里?
陆昼焦灼如焚,回到车上,重新发动车子,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大雨,噼里啪啦将一切都模糊,车子很难在大雨中飞速行驶,其他车子不得不都慢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他一人的车子,一往无前地从红灯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