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来年春日
沈徽芷满以为这几日的筹谋下来，夺得了魏氏的喜爱，也拿下了民心，算计着日子成熟，才捡了个当口责难云倾月。一来是她自负自己稳操胜券，再来看云倾月最近魂不守舍的模样，自然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然而云倾月到底不会就此遂了她的心意，面对沈徽芷的当中责难不疾不徐，讥讽了她一番不说还让洛溪拿出了玉溪商会的告示。沈徽芷一瞧那告示，脸色变不对劲了，却还嘴硬强辩。
“这不过是一张纸而已。”
眼见沈徽芷还在负隅顽抗，云倾月递给她一个讥讽的眼神，嗤笑一声，将告示展开放在她面前。
“这自然不是一张纸而已。方才我已经同玉溪商会的掌柜商议过了。”
说着话，云倾月的神色和语调都缓和下来，瞧着在场的百姓们微笑颔首，她的语调镇静稳重又不失亲和力，叫人听了忍不住信服。
“今冬苦寒，掌柜的虽然是商人，也不忍看着诸位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因为决定从商会的银库中取出粮食和物资，诸位也好过个和暖的冬天。”
这可比每日一碗白粥来的实际有力的多，百姓们闻言纷纷一扫方才怀疑和质询的态度。少数几个方才说话颇不客气的，还有些讪讪。沈徽芷见状暗道不好，她花了好的力气才收拢来的人心，竟然被云倾月薄薄一张纸给笼络了。
这个事实叫沈徽芷难受不已，她阴晴不定的接连扫了云倾月好几眼，觉着自己的苦心不能就此失败，清了清嗓子挑事道。
“王妃此举的确思虑周祥，可是商人商人，向来是无奸不商的，老百姓们无权无势，玉溪商会怎么肯无偿给诸位百姓提供衣食呢？”
沈徽芷的话让气氛低至冰点，百姓们似乎也反应过来，他们流落异乡身无长物，若是玉溪商会看中了此时他们的窘迫。面上说是无偿，到时候过来追讨高额利钱，众位都是些平头百姓，那里拿的出来，届时还不知道要被玉溪商会怎么拿捏呢。
如此一来，百姓们原先看着云倾月的眼神又变了，云倾月打量着四周，只觉得这些人没有半点主见，由着旁人更改他们的意识，听风就是雨。心中重重叹了口气，只觉得有种不可名状的悲哀，而后她将目光转到居心不良的沈徽芷身上。
后者许是见她没有即刻搭腔，满以为踩中了痛脚，此刻正志得意满的看着这边，云倾月见状眉梢一挑，唇角勾起戏谑的笑容。
“沈妹妹何时听到本王妃说是无偿的了？”
此话一出，周遭百姓面色巨变，沈徽芷反倒即刻就精神起来了，她张口刚想辩驳，变被云倾月冷冽的目光堵了回去。云倾月顿了一刻，不疾不徐的说道。
“玉溪商会供给给诸位的，并不是无偿。掌柜的说了，来年的春日，玉溪商会新辟茶园，届时还请诸位前来相助。自然，工钱是照常算的。”
玉溪商会这份不是无偿，反倒比无偿更得百姓欢心。这些个从异乡逃难而来的乡民，在京中没有田地，今年冬天又这样寒冷，来年的收成不好，想必其他行当也是愁云惨淡。
就算撑过冬天，这些人能否在春日来临之时寻到赖以生存的活计都是未知之事。不过是眼下光景不好，都不知道能不能撑过寒冬，不愿去想罢了。
眼下玉溪商会不但帮助他们提供了过冬的衣食，还给了众人活计，这些人自然感恩戴德，恨不得将云倾月和玉溪商会供起来。
“慕王妃心肠仁善，出手阔绰，解了燃眉之急啊”
队列中有一位教书先生，同样是逃荒而来，他瞧着云倾月的身姿言谈，捋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如此说来，我们明年岂不是都有指望了？”
少年听不懂教书先生文绉绉话的，却也知道这是好事一桩，悄悄地拉住了母亲的袖子，小声嗫嚅到。他们一家本是京城人士，不过是周边的村落中的普通农户。冬日大雪，他家的庄稼都被雪覆没了，母子二人没了收入，只得混在队伍里好从慕王府手中领一口吃食。
“是啊，开春你就到玉溪商会去，要好好干活，莫要忘记人家的恩情才是。”
母亲眼中泪花涌动，拍了拍儿子的手。云倾月将这人世百态尽收眼底，再看众人的神情和面色，便知道自己的计策成功。百姓们确实缺少这些东西，当下心中也十分高兴。
然而云倾月高兴，沈徽芷可就不那么高兴了。前几日还凑在她跟前前呼后拥的难民，转眼就投了云倾月麾下，她如何甘心。这些难民本就不是谁的部下，自然是谁待她们好，他们拥护谁。
这道理沈徽芷未尝不懂，然而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连忙别过脸去，免得叫众人瞧出自己神色有异。此时沈徽芷的婢女也发觉主子神色不对，赶忙出言宽慰。
“主子，这些贱民不必放在心上。”
丫鬟的劝慰叫沈徽芷好受几分，强定下心神，控制好面色，回过神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对着云倾月一施礼。
“王妃思虑周祥，妾身拜服。”
到了这份上，沈徽芷还在假模假式惺惺作态，云倾月实在懒得同她掰扯，抽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百姓们忽然纷纷对着一个方向看去。说来也巧，慕纤尘同傅卓言接下了皇帝赈济灾民的圣旨，今日轮到他们巡查灾民区的建房，恰巧走到这一块儿来了。
沈徽芷没有料到慕纤尘会在这时候到来，心里十分庆幸，不住的想好在自己方才没有失态。沈徽芷看着慕纤尘欣喜不已，云倾月却只想掉头就走，他二人心结未解，乍然相遇，云倾月实在不知道如何自处。
慕纤尘身侧的傅卓言也瞧见了云倾月的身影，这倩影叫他魂牵梦绕许久，如今终于得见，自然喜不自胜，当即快步赶了过去，慕纤尘见状，也连忙加快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