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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小心

  薛景同一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嘴里道:“小心!”

  陡然间,耳边传来咔咔声,栏杆不胜重负“咔擦”断裂,段久九惊叫声,直往水面扑去。

  薛景同眼疾手快,一把攫住她的胳膊往后一拉,因为被对方力量拖拽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冲,就在他勉力想要站稳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背后蓦地压了过来。

  他大惊之下,将段久九往旁边一推,自己一个倾斜,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溅起了偌大的浪花,惊得锦鲤四散逃开。

  段久九像是被吓得呆了,眼看对方在水里挣扎着,有好几次都没了头,也没有喊出声。

  金桃远远看着,她吓坏了,拔腿便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尖叫。“快来人!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这是午后,在院子里走动的人少,有几个远处的丫鬟听到都诧异地抬头往这边看。

  金桃几乎要急哭了。

  “呼啦”一声,薛景同从里面冒出了头,他一脸的水,头发湿漉漉的,有一缕巴在脸上,他甩开手脚游了过来,一撑已经落到了桥板上。

  段久九和金桃呆愣地看着他。

  好一会儿,还是段久九出了声,“表哥,表哥,你没事吧?都是我,都是我不好……”她声音里带着哭音,又是难过又是自责。

  薛景同站在那,衣衫紧紧地,湿湿地贴在身上,头发上的水滴答滴答地往下落,脚下湿了一大片,不用人说,他都知道自己的模样有多狼狈。

  他抹了把脸上的水,勉强扯了下嘴角,道:“没事。”

  段久九惶然无措的样子,急忙道:“表哥,你衣服全湿了,快回去换衣服吧,不然着凉就不好了……”

  薛景同低头看看,虽然有阳光照着还是有着寒意,点头道:“好,九妹妹,你也回去吧,这儿危险。”

  “嗯。”段久九点头。

  薛景同转身往岸上走,走了两步又转回头看了眼那断裂的栏杆,眸子里闪过丝疑惑,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

  对方满脸的关切和紧张。

  他兀自甩甩头,走了。

  身后,段久九瞧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眸子里浮起一丝戏谑。

  金桃扶着她,看着那断裂的栏杆,心有余悸地道:“这栏杆怎么好好儿的就断了?府里的人疲怠了,明儿要回了二夫人去。”又担心地,“小姐,你没事吧?幸亏有薛少爷,不然你就危险了。”

  段久九随意地唔了声,抬脚继续往前走。

  金桃奇怪地道:“小姐,你干什么去?”

  段久九道:“我记得前面水榭里有鱼食,还有浮子,去拿来逗鱼儿。”

  金桃看着对方没事人样儿,甚至是喜滋滋的模样,楞忡着,好一会儿才“哎”了声。

  不多时,他躺在偌大的浴桶里,温热的水浸泡着他的身体像是无数只小手抚摸着他,舒服极了。他闭着眼睛靠在桶壁上,脑海里回想起刚才在水榭的一幕,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

  栏杆突然断裂是他始料未及,可是明明他已经拉住了段久九,依着自己的能力根本不会跌落水里,那么那股莫名的力道到底是从何而来?

  周围除了段久九没有任何人,难道,难道是段久九?他蓦地一惊,眼前浮现出对方清澈的眸子,灵动的表情,那荏弱的模样不禁摇头否定。

  他确定对方手无缚鸡之力,那股暗中力量竟然在须臾间致自己于困境,如果有心对自己不利……他不敢想象后果。

  段家,果然不容小觑。一念及此,他的眉头紧紧地皱起,脸上再没了人前的温煦之态,倒露出凌厉之姿。

  正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小厮请安的声音,“夫人。”

  薛夫人道:“你家少爷呢?”

  “那个,回夫人,少爷在沐浴。”

  “沐浴?”薛夫人怀疑地道:“同儿何时有了这个习惯?”

  薛景同头疼,慢腾腾地起身拿了衣袍随便地披上,然后走了出来,向着对方笑嘻嘻地道:“母亲,您怎么来了?”

  薛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的气色不对,怎么了?”

  薛景同道:“无事,母亲请坐。”说着,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在椅子上,“母亲所来何事?”

  薛夫人知道这个儿子乖张,也不多纠结,坐了下来,喝了口茶,道:“今儿我想起一件事,过来问问你。”

  薛景同道:“母亲请讲。”

  一个丫鬟过来慢慢地替他揉搓着头发。

  薛夫人道:“我遇着了四夫人,对我那态度好的不得了,说的话让我诧异,说是既然儿女都有意,我们做父母的就要多亲近亲近……你瞧她说的什么意思?”

  薛景同猛然想起什么,苦笑道:“母亲,我忘了,七表妹……”

  薛夫人皱眉,道:“七娘?”了悟地,“你招惹她了?”

  薛景同喊屈,“母亲,儿子是那么不知道轻重的人吗?是她主动……”

  薛夫人犹与荣焉,道:“这个自然是我儿子出色,不过,”她蹙眉,“你可不要失了分寸。段家四房的嫡女是不错,但是比起长房嫡女终究差了点。这次母亲带你来就是想找个有能力的岳家,以后好助你一臂之力。哼,薛家大房仗着是长房颐气指使,我始终咽不下这口气。”

  薛景同皱眉道:“母亲,我的亲事你不用费心……”

  薛夫人恼道:“我不费心,谁费心?本来我以为德公府的西凉娇娇是个好的,可她有那么个姑母,”她摇头,“侄女肖姑,我是怕了。唉,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实在不行递话给景妃娘娘,让她看着选。”

  薛景同道:“娘娘在宫里殚精竭虑,母亲就不要打扰她了。”想了想,试探地,“母亲,段家……”

  薛夫人以为他说的是段四娘,道:“若是没有那档子事,你四表妹倒是不错的选择,段府业大,四娘是长房嫡女,有才有貌,又有心计。可惜了……”

  薛景同想说什么又顿住了嘴,笑道:“儿子不孝,让母亲操心了,不妨事,再等等。”

  薛夫人道:“也只有如此了。”起身,“我就提醒你,你住在段府,小心点别弄出事儿来。”

  薛景同道:“母亲放心。”送了薛夫人出去,他转向小厮,“我那天给你的荷包呢?”

  小厮挠挠头,道:“或许收起来了,”谄笑,“主子这东西太多了,奴才都记不得了。”

  薛景同笑骂道:“胡说!”眼前却闪过段久九灵动的表情,心底柔软,还有丝甜蜜,突然很期待如果是对方送自己荷包该是怎样的情景。

  想到这,那血就有点沸腾,连脸都染了红色。

  小厮瞧着奇怪,道:“爷,你的脸?”

  薛景同一脚踢过去,“滚!”

  德公府,办了西凉素仪的丧事整个府邸里安静得有些过分。

  西凉公子背负着手慢慢地走着,一个小厮亦步亦趋,始终低着头,声音仅有两人能听到,“公子,主子在段府。”

  西凉公子身体微微一颤,好久吐出一口气,努力压住那惊喜还有期待,想了想,道:“找个时间去段府。”

  “是。”

  两人不停步,转过影壁,忽然听到旁边的院子里传来求饶声。

  西凉公子抬头看看那门头上匾额“萦娇阁”,顿住了脚步,向里面看过去。

  院子里布置精致,假山花架,奇花灼灼。青石甬道上跪着个衣着单薄的丫鬟,一个婆子正抡起胳膊噼噼啪啪地打着,她的脸肿得老高,嘴里沁出丝丝的鲜血,她不敢哭,只是呜咽着求饶。

  西凉娇娇精神疲怠,眼睛肿着,化了妆依然遮不住眼底下的淤青。她将一朵花儿揉捏得七零八落,神情冷厉刻薄。

  终于停了手,她冷冷地道:“唤了牙婆子卖了!”

  小丫鬟瘫软下去。

  她面无表情,突然,像是有什么感觉似的她看过来,眸里闪过丝吃惊,还有丝瑟意。

  说实话,她对这个一母同胞的哥哥没有什么印象。兄妹两相差四岁,她自出生后便一直养在西凉素仪的身边,对这个母亲和哥哥漠视得很,即使母亲后来抑郁而终她也不曾有什么伤心的。

  如今,离家多年的哥哥突然回来,她却没有亲人相见的欢喜,从内心里她有些排斥这个冷冰冰的年轻男子。

  几个下人看到了西凉公子忙躬身行礼,道:“见过大少爷。”

  西凉公子神色淡然地看了眼西凉娇娇,转身便要离开。

  西凉娇娇咬着嘴唇,眸子里露出愤恨,尖叫了声,“你站住!”

  西凉公子止步。

  她冲到面前,胸脯起伏着,瞪着对方,咬牙道:“西凉湛,是你害死了姑姑是不是?你恨她害死了母亲?”她叫,“那是母亲无用!”

  当日在百花会上,她亲眼目睹了西凉素仪的丑态,她觉得不可置信,在她的心目中西凉素仪就是一个神的存在,她敬她,爱她,又怕她。

  但是,她没有想到西凉素仪会死,她不相信她会死,她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不可告人的事。可是,父亲声色俱厉得斥责了她,其他人都是缄口不语。

  而西凉素仪的丧事是西凉湛一手操办的,于是她将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了对方的身上。

  西凉湛冷冷地睨着她。

  刹那间,她只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在寒九冰窟里,想要说的恶毒的话再也不敢出口。

  西凉湛声音冰冷,道:“你魔怔了,如果再有下次,我不介意让你一直留在这个小院子里!”

  西凉娇娇一呆,愤怒使她的脸涨红,她叫,“你敢!你不要以为你得了父亲的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是嫡女!”

  西凉湛不看她,径直走了。

  她跺脚,瞪着对方的背影,恨不得灼出一个洞来。

  贴身嬷嬷近前轻声劝道:“小姐,您消消气,总归您和少爷是亲兄妹,少爷也是为你好。”

  西凉娇娇突然一声冷笑,道:“他为我好?哼,你觉得他是我哥哥吗?”

  贴身嬷嬷吓得忙掩住她的嘴,道:“小姐,您得慎言,这府邸里只有您和大少爷是最亲的,您忘了,还有二少爷三少爷都盯着呢!”

  西凉娇娇闭了嘴,那脸色却愤懑不平。

  又三日,西凉公子出现在段府,带了厚礼拜见了段老太太。

  段老太太看着伟岸挺拔的他不禁欣慰,感叹道:“湛哥儿长大了,老婆子老了。”

  在荆南,德公府和段家是勋贵世家,多有来往,而段老太太一直得两府的尊重,所以,西凉湛这次拜访也是情理之中。

  西凉湛难得有了丝笑意,恭敬地道:“老太太是福禄双全的,必然能长命百岁。”

  段老太太呵呵笑道:“你这话听得倒是耳熟,哦,想起来了,九丫头就喜欢这么讨喜呢!”

  西凉湛的眉尖微不可见地蹙了下,道:“回来时便听说三老爷的嫡女认祖归宗了,了了老太太多年的心愿,真是可喜可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