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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许耍赖

  葛黎兴致勃勃,她前世时每每执行任务无聊时自己和自己玩儿,早就摸出了一套规律,想象着对方被抽为乌龟的模样心情大爽。

  她道:“先说明白,不许耍赖,也不行用身份压人,还有,若是谁抽中了就在脸上划一笔。”

  宗决很是纠结,想了又想点头。

  葛黎将牌留了一半不用,先在这一半的牌中抽出一张为乌龟,再把之后的平均分给两人,然后指点着对方把对子拿出来,之后剩下的无对子的牌就向下一家抽一张牌,组成对子,一路抽下去。谁最后只有一张就是和抽出那张成对子就是乌龟了。

  宗决没有见过这么新奇的玩法,没几圈下来便被抽了次乌龟,瞧着葛黎执笔,脸色变黑了。

  葛黎嘟嘴道:“不许耍赖的!”

  宗决无奈,由着对方笑盈盈地凑近,小心地在他的脸颊上画下一笔。

  带着凉意的墨软软的笔尖,还有对方凑近前那明媚的笑容,吐气如兰轻轻撩拨着他每一根神经,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猛然间有些口干舌燥。

  葛黎没有注意到,落了笔往后退开,看着对方原先白净俊美的脸上多了这黑乎乎的条条,滑稽可笑,不由地笑得直不起腰来。

  宗决苦笑,幸亏高至有心将所有的人都摒开了,若是有人看见他们如此神武俊美的皇上这般模样,只怕比叛军更加惊震人心。起了争胜的心,睨着她道:“再来。”

  葛黎欣然。

  两人你来我往,都是绝顶聪明之人,胜负相当。

  几圈下来,互相看看黑乎乎一道道的脸都忍不住笑起来。

  宗决看着她隐藏在黑墨中熠熠生辉的眸子,心头一动,刹那间有种冲动,这般的灿烂明媚的笑容,这样生动明澈的眸子,他愿意倾其所有!

  伸手拉了她过来,用绢布一点一点拭着,仿佛擦拭着最珍贵的宝贝。

  葛黎的笑容渐渐凝住了,看着对方沉沉的眸子,她有种压抑感,不自在地扭了下,喃喃道:“我自己来。”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绢布,不小心触到了对方的手,肌肤相碰,让她惊颤了下。

  她抬眸,对方近,温热的气息喷在彼此的脸上,肌肤上甚至战栗着小小的疙瘩。

  一时间宫殿里空气沉闷,令人窒息。

  骤然间,天空划过道闪电,血红的如同野兽的舌头舔过山尖,轰隆隆的雷声乍然在头顶响起,接着倾盆大雨而下。

  这一惊雷也惊醒了宗凛,打破了暧昧的氛围。

  葛黎乘机往后一退,退出了他的范围,讪笑道:“对不起,我,我去打水给你洗。”

  宗决松了口气又觉得有几分失落,笑道:“你这个样子怎么出去。——高至!”

  高至无声地站出,低着头,道:“皇上有何吩咐?”

  宗决道:“打两盆清水来,不许其他人进来。”

  “是。”高至退下,须臾便打了两盆清水进来,依然低着头出去了。

  葛黎赞叹,道:“果然是个识眼色的。”抄了水洗脸,拭干。

  刚刚梳洗好,高至急促的声音,“皇上,有要事禀告皇上!”

  “说。”宗决又恢复了那王者威仪的一面。

  高至道:“看守天坛的祭士来报,百年老松突然断了枝头……”

  “什么!”宗决霍然起身,撩开帐幔,外面跪着一个黑衣人,衣服下摆的水濡湿了地面。他低着头,声音颤抖着,道:“皇上,雷电击中树顶起火,折断……奴才连夜下山禀告皇上。”

  宗决身体微僵,祭天是每一代皇上登基必做的事,相当于祭告上天谁是皇上,取得上天的佑护,百姓的认可。

  天坛上的老松是开国皇帝种下足有三百年的历史,经历过风雨雷电依然归然不动,偏偏在自己登基时候出现了这种状况。

  谁都知道这些年西陵皇位之争的激烈,先太子失踪,众皇子间互相残杀,自己也是踩着兄弟亲友的鲜血才坐上那至高的位置。更何况这段时间刚平了二皇子的叛乱,又有旱灾之事,如果这件事被有心人利用,对朝堂内外都是一个不小的震动,猜疑、谴责、不满也会接踵而至。

  他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

  身后突然响起一个清脆的声音道:“知道这件事的有几个人?”

  那人迟疑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回答,注意到皇上没有出声,便道:“除了看护老松的两个人,还有奴才,其他的并不知道。”

  葛黎道:“这就好办。”转向宗决,眉眼轻淡却果敢,“派人连夜采集树脂,就是松树上流出的东西,越多越好,将它熬制有黏度,然后把断裂的部分粘上,虽然不能保证时间长,但是三天应该可以了。”

  高至有些瞠目结舌,不禁看向宗决。

  宗决又是诧异又是惊喜,略一思忖道:“调用暗卫连夜去做,记住,这件事不允许第四个人知道。”

  “是,奴才遵命!”

  那人匆忙离去。

  宗决又吩咐了高至几件事,并不避着葛黎。

  葛黎也没有在意,在她的心里,宗决就是她的世子哥哥,即使有过犹豫和忐忑,但是她愿意为他分担一切。

  只是,看着泼墨般的天空,听着滂沱的雨声,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这场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第二日变得淅淅沥沥的,因为直往天坛的早就人工开凿出一条天梯,所以祭祀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百官在皇上的带领下于黎明时分便赶到了天坛。

  果然看见山顶上有一个硕大的圆台,正中屹立着一棵老松树,枝干遒劲,有两人合抱也未必抱过来的树干粗实,一道道瘢痕和树纹昭示着年代的久远,树冠偌大的伞盖撑开。

  宗决身穿大裘,内着衮服头戴前后垂有十二旒的冕,腰间插大圭,手持镇圭,面向西方立于天坛的东南侧。

  他神色肃穆,腰背挺直。

  这时鼓乐齐鸣,报知天帝降临享祭。接着宗决牵着献给天帝的牺牲,把它宰杀。最后率领陪祭群臣再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撤供,将供品送进火炉中烧掉,以示由神灵带回天上享用。这些牺牲随同玉璧、玉圭、缯帛等祭品被放在柴垛上,由宗决点燃积柴,让烟火高高地升腾于天,使天帝嗅到气味。

  最后礼成,自始至终,老松屹立不倒,谁也没有发现出什么异样。

  此时,葛黎着太监服混在宫人中间,用眼睛的余光梭巡着周围以发现可疑的迹象,突然,草丛中一根黑乎乎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拾起,是手指长短的管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上面焦糊,甚至还有点微热。

  她悄然塞到袖子里,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利用绝顶轻功攀上老松的树顶,将这些容易导电的东西绑在上面。雷电劈下,接通电源,对老松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而对方本意是想要将老松连根拔起,只是老松年代太过于久远,根系盘结牢固,所以只选择了树冠。

  老松的树顶被雷电击中,这些东西也四散崩开,没有被及时地捡起来,遗落一两根也是正常的,但是百里老松恰好在天子祭天的时候被雷电击中劈断,在这个时空里,神灵和上天的力量是人所敬畏膜拜的,所以,自然有人质疑天子的能力和德行。

  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心机缜密深沉,步步都算计的已无缺漏,只是,会是什么样的人呢?

  她相信,这个人还会出现的,她很期待,甚至还有点小小的喜悦。

  仪式结束,宗决率臣子逶迤离开,刚刚离了不过一里距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有人惊呼出声,“倒了!倒了!”

  只见老松咔咔着硕大的树冠往一边倾斜,因为过于笨重竟然将旁边的几棵松树压倒在一边。

  树倒,天谴,所有人都被这变故惊住了,有的面面相觑,有的点头,有的窃窃私语,还有的沉默着,诡异紧张的气氛蔓延着。

  宗决脸色难看至极,千算万算,及时补救,还是没有躲过这一劫!

  正在这时,听到有歌声吟唱,“我在舍卫时。约敕瞿昙身。汝共摩诃萨。赍经来东秦。历落神州界。迫至东海间。广宣世尊法。教授聋俗人。与子威神法。化道满千年。年满时……”銮铃叮当,一道人倒骑着一头驴沿着山道缓缓而来,腰里别了个酒葫芦,嘴里恣意地哼唱着,见了这人马竟然也不慌,悠闲自得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