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有些焦急道:“太医,朕的母后为何还不清醒?”
“皇上放心,太后高热消耗了不少的精气,因而才昏迷不醒,待药效完全散发出来,太后蓄积了精气,自然就醒了。”
“好吧,朕等着。”
皇上话音刚落,只听门外有个声音道:“太后醒了吗?”
葛黎本能一般地迅速朝门外看去。比起太后,她其实更想知道,西凉昊的情形如何……
于是,他与葛黎在目光交错一瞬之后,便擦肩而过。
西凉昊远远地看着床上的太后,她的眉头皱了皱眉,她的嘴巴动了动,这都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别都围在床边,太后刚刚苏醒,需要静养。”西凉昊说。
“摄政王所言极是!”皇上急忙遣散众人,只让太医前来把脉。
大家都退到房间外面等消息。
不久,杨太医回禀皇上道:“恭喜太后,恭喜皇上,太后的脉象已经稳定了,这千年冰莲果真有奇效呀!”
葛黎回眸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西凉昊,他正凝视着房内的人儿,目光含着几丝罕见的忧郁。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更加贴近,她清楚地发现他的颈侧也有几处小伤。这让葛黎不由自主地想看一看他的手,一垂眸,果然发现那手腕上青紫一片。
忽然,西凉昊低咳一声,不自觉地抬手抚胸,眼眸一低,目光自然也就转向了身前的葛黎。不期而遇的眼神竟让他看到了深深的关切的心绪。他轻轻地向葛黎摇了摇头,暗地里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随他出去说话。
葛黎随西凉昊低调地走出福宁宫,待到无人之处,她忙问道:“摄政王受伤了,严重吗?”
“小伤,不碍事。”
“摄政王方才咳嗽,仿佛是这里痛?”葛黎指了指西凉昊的心口。
在西凉昊心中,葛黎是唯一一个他不需要隐瞒丝毫的人,于是他微微颔首道:“是有一点。”
“你不想让大家知道。”聪颖如她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你想回摄政王府?”
既然太后已然苏醒,且脉象稳定,他便放心多了。且他赶这一路,疲惫更深一层,与其在福宁宫中惹人闲话,倒不如回府休整一番。于是,他拍了拍葛黎的肩,“正是,这里你替本王照应着吧!”
葛黎见西凉昊大步流星地离去,仿佛并无大碍,便也转回身,去向福宁宫了。
江海迎面对葛黎道:“摄政王妃,皇上和太后在找摄政王呢,不知他去了哪里呢?”
“本王妃没看到他。”葛黎故作不知。
“哎哟!那就劳烦摄政王妃,去向皇上和太后回话吧!”
“我?”
“因为你是摄政王妃呀!”江海满面堆笑,恭恭敬敬道,“王妃请。”
刚才答应了西凉昊要帮他照应,如今可不就得替他去回话么?葛黎径直来到太后的凤榻之前,跪拜一番,说了几句“太后恩泽天下”,“皇上孝感动天”之类的场面话。
“摄政王采了千年冰莲回来,救醒哀家。皇上正要嘉奖摄政王,他人呢?”
“是啊,朕方才明明听到他说不让大家围在这里,可一转头却发现他不见了。”
葛黎回话道:“回皇上、太后,摄政王回摄政王府了。他风尘仆仆的,不想在御前有失礼仪,得知太后苏醒,便回去了。”
“原来如此,四叔大概也是累了……”皇上说,“母后多多休息,朕这就要去早朝了。”
“皇上勤政,也要保重龙体。”太后说。
“儿臣告退。”
葛黎与其他几位王妃守在福宁宫,她们也都一天一夜没有合眼,个个困得直打哈欠。太后吩咐江海,安排几位王妃去休息,独独留下了葛黎。
“摄政王没事吧?”太后问,“千年冰莲既然有如此神奇之功,一定不易得,摄政王躲躲闪闪的,哀家只怕他有什么不好。”
“依摄政王的能力,采来千年冰莲也未必会伤损分毫。只是那山高路远,摄政王又喜好干净,因而他得回去梳洗换装。”
太后盯着葛黎看了一会儿,“哀家倒是不如你了解他。”
“不不,太后,妾身绝无此意。”
“不必惶恐。”太后失意地笑了笑,她以为西凉昊不管穿着多脏的衣服,总得向她闻声好才会离开。从前的西凉昊一定是这样的。
“哀家听说是你喂哀家服药的,你有心了,也不枉哀家一直看好你。”
葛黎忙道:“太后待妾身恩重如山,妾身万死难报。喂药,着实算不得什么。太后只要不怪妾身无礼犯上就好了。”
“嗯,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
葛黎得到了太后的恩准,一刻不想呆在宫中,遂急匆匆地回去摄政王府。
此时,西凉昊刚刚沐浴完毕,躺在床上出神。红袖、紫云、天香闻风来到上林苑,对他嘘寒问一番。
葛黎一出现,好像破坏了什么似的。
“摄政王妃。”红袖脸上挂着明显的扫兴,“既然摄政王妃回来了,我们就走了。”
紫云和天香随着红袖,悻悻地往门外走。当红袖走到门口的时候,西凉昊忽然喊住了她。
“红袖,本王受伤的事不准外传。近日,本王在上林苑静养,就不去天舞云袖了。”
原本有什么好事的红袖,这一下子更是郁闷,低低地应了一声,便决绝而去。
西凉昊见葛黎一直站着没动,便吩咐道:“去把门关好。”
葛黎听说他要赖在上林苑,自然也不高兴,不过这点不高兴还不足以盖过她内心的好奇。她总想问一问西凉昊,那千年冰莲的具体来历,于是便遵照他的意思,将门窗紧闭起来。
“太后怎么样了?”
“太后已见大好,还和皇上一起找王爷呢!”
“你怎么说?”
“黎儿说,王爷爱干净,回来换衣服了。”
他轻弯唇角,那弧度似有若无,像是不反对这个解释。
葛黎的眼光不由自主地流连于他的几处伤痕之间。
西凉昊问:“你在看什么呢?”
“黎儿见王爷受伤了,需要上药吗?”
西凉昊指了指桌子上面的小药箱,葛黎会意。她借着为他上药的机会,得以仔细地看清那些伤痕,“摄政王是不是登山时遇到了猛兽?”
“你怎么知道?”
“黎儿是看伤痕,乱猜的。”
“你说得对,就是猛兽。”
“极寒之地也有猛兽吗?冻不坏的吗?”
“千年冰莲是追影从池远峰那里盗得的。”西凉昊直言不讳道。
千年冰莲的确是追影送到宫中的。但是,池远峰又是谁?这名字有些耳熟……葛黎迅速想到,“追影去了青峰堂?那……摄政王这一天一夜是去了哪里呢?”
“自然是去牵扯池远峰的注意力,否则追影也没那么容易得手。”
“摄政王与青峰堂堂主交手了?那猛兽又是怎么回事呢?”
西凉昊将天地阴阳楼给葛黎原原本本地讲述一遍……
怪不得西凉昊说他要在上林苑静养,除了皮外伤,他居然还受了内伤!葛黎听着都疼,更何况他自己的感受呢!
“太后怀疑摄政王受伤,黎儿勉强搪塞过去。这若是被太后发现了……”
“她如何能发现得了?除非你说出去。”
“红袖、紫云、天香不是也知道?”
“她们不知道本王受了内伤。”
“那池远峰呢?他总知道吧?”
“本王怎会让他知道?普天之下,只你一人知晓此事。”
葛黎噘了噘嘴,心道:知晓此事,我很光荣吗?真是的!
“本王只要照常列席早朝,没有人会怀疑什么。”
“池远峰的千年冰莲被追影盗来,他不会来寻摄政王的麻烦吗?”
西凉昊估计,池远峰此刻的情形并不会比自己好,遂轻哼一声道:“等他来寻仇,本王早就康复了。”
好吧!这个很拽很拽的摄政王,即便是受伤了,还如此成竹在胸,她还跟着操什么心?葛黎微微一笑道:“黎儿明白了。”
西凉昊握着葛黎的手,没多久便睡着了。
再醒来的时候已然是午后,当他发现饭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铜火锅时,心头也是暖暖的。她还记得他多日前曾经说过要吃火锅的事?他颇感意外,暗自欣喜。
两人愉快地用过一餐之后,西凉昊让葛黎帮他守着,他要运功疗伤。
须臾,他便满脸是汗,渐渐地,汗如雨下……葛黎有心帮他擦拭一番,却又恐破了他的功力,遂只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纠结的眉宇。直到一口鲜血遽然喷出,西凉昊一手撑着床,一手抚胸,疼痛不堪时,她才忍不住上前。
西凉昊大口喘息着,不可思议道:“这……池远峰,本王低估了他的鬼楼!”
“摄政王是说那座天地阴阳楼吗?怎么?”
西凉昊靠在葛黎身前,咬牙道:“那鬼楼不是有一层的阴气甚重吗,如今积在本王体内,干扰运功。”
听闻这番话,葛黎的第一反应已经不再是趁机逃跑了,而是自然地追问:“这可如何是好呢?”
笑什么笑?刚才还说自己每天上早朝,应该就不会被人发现破绽,现在就改口说上不了早朝了。改口就改口吧,居然还好意思笑呢?葛黎极为不解地看着西凉昊。
她不知道,此时她眸底的神色正是他最大的慰藉。在他的印象里,那双美丽灵动的眸子除了不服输就是不在乎,或许还有一些虚情假意的讨好,以及极其偶然的信任……而现在,她的眼中真真切切地写满了“在乎”。若不是为着这个,他岂能笑得出来?
门外有人通禀,端亲王到了。
西凉昊对葛黎说:“你去陪他坐一坐,就说本王人困体乏,正在睡觉。”
“摄政王不见端亲王?”
“凯川的性子直爽,本王怕他说漏了。况且,他知道了,也无非是多一个人担心而已。你去吧。”
葛黎细心地帮西凉昊盖好被子,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才出去会西凉凯川。
按照西凉昊的嘱咐,葛黎没有对西凉凯川吐露他真实的伤情,只是说摄政王困乏了,或许要大睡一天一夜,明日的早朝就不去了,请端亲王代为请假。
西凉凯川没有久留,与葛黎交谈了几句便也回府歇息去了。西凉昊就如她所说,睡了很久,再一睁眼,已然夜深。侧目,他发现床边趴着一个人。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低声道:“你怎么不上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