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黎在这样在葛国皇宫之中生活了下来,转眼已有半月之余。
闲暇时间逛逛御花园,养养花,喂喂鸟,日子虽然过得清闲,却没有一日忘记当日在东宫发生的事情。
因此,每次遇见太子葛逸,葛黎也大多数是绕着走的。
红袖进入殿中,看见自家公主仍在发呆,行礼道:“公主,皇上让您陪他一起去国子监走一趟。”
“啊?哦!”葛黎经过片刻的惊讶,反应过来后,忙不迭的点头出门。
一路上鸟语花香葛黎并无心情去欣赏,她只是想到了一个事实……去国子监,那么自己岂不是也许会碰到太子了?
事实证明,葛黎的猜测并没有出错。
皇上喊了心爱的女儿,陪着一同去国子监检查皇子们的课业,其中太子葛逸就在其中。
葛黎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站在父皇身边做陪衬。
这厢,夫子们为了在皇上面前卖弄自己的教导成果,纷纷给学子们出难题,以彰显自己的水平。
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李夫子,就出了一道很是有意思的题目,以“踏花归去马蹄香”为命题,让学子们做一副画出来。
国子监的学生,一般都是皇家子嗣与一些朝廷命官重臣的儿子,这些人以后基本上都是朝中的肱股之臣。
因此,皇上对这些人的水平也颇感兴趣,听到了李夫子的题目,皇上心里一揣摩,暗暗露出了笑意,拉着葛黎就在椅子上做了下来。
学子们心中暗暗有了计较,看来皇上这次是当真要看一看他们的实力了,既然坐了下来,那么肯定不会轻易离开了。
难为这些学子们各个绞尽脑汁,想着怎么画出一幅有“踏花归去马蹄香”意境的画。
此题原本单看表面意思并不多难,无非就是春游之后骑马归去,可是难就难在一个“香”字上面。
学子们你看我,我看你,个个都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里面包括了各位皇子们,都没有好的思路,但是碍于皇上在此,一个个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始在纸上做起画来。
过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学生画好了,皇上叫人呈上来一观,画面上画了许许多多的花瓣儿,一个人骑着马在花瓣儿上行走,表现出游春的意思。
论起画工与技巧,这个学生显然功力颇深,但是皇上看重的并非在此。对于未来的一个朝廷命官而言,会不会作画只是一种风雅之事,但是思路灵活才是最重要的。
这个学子显然过于死板了,只注重了表现。
皇帝看着看着就摇了摇头,索性将画丢在了一旁,不再观看。
众人见一向功课最好的同窗都败下阵来,纷纷摇头叹息,但一边儿却都想做出能够让皇上满意的话来。
一旦入了皇上的法眼,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
只见学子们绞尽了脑汁,有的在“踏花”二字上下功夫,有的煞费苦心在“马”字上下功夫,画面上的主体是一位跃马扬鞭的少年,在黄昏的疾速归来;有的运思独苦,在“蹄”字上下功夫,在画面上画了一只大大的马蹄子,特别醒目。
葛黎将这些画一一看了一遍,却只能叹息葛国的男儿们当真是迂腐,先生给的诗是“踏花归去马蹄香”重点在那个香字上面,他们一遍遍的画一些春游和骏马究竟有什么意义?
葛黎摇头叹息,反倒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葛呈敬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便问道:“黎儿你觉得这些画如何?”
葛黎抬头起来,一本正经的照实说道:“女儿觉得画的都不好。”
这下子那些学子们就有些坐不住了,纷纷出言暗讽,太子葛逸更是说道:“黎妹妹你不懂画就不要乱说了,你看这些学子们画的,线条如此丰满,画面如此传情,若是他们都不算好,莫非黎妹妹你能画出来更好的不成?”
葛逸反讽的语气过于明显,惹得皇上瞪了他一眼:“太子!”
葛逸只好搭耸着脑袋不再说话。
皇上心里其实是失望的,自己一心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太子,还没有他的女儿聪明,思及此,皇上接着问道:“那么依黎儿你看,什么样的画才算是好的呢?”
葛黎想了想,直接走到了笔墨前,伸手提起笔画了起来。葛黎本身的画工并不出色,可以说得上是难看。
因此将葛黎把画打开时,葛逸看了一眼,露出了嘲讽的笑容:“这就是黎妹妹所谓的好吗?”
只见葛黎画的是一个夏天的落日近黄昏的时刻,一个游玩了一天的官人骑着马回归乡里,马儿疾驰,马蹄高举,几只蝴蝶追逐着马蹄蹁跹飞舞。
一些学生看了那些简陋粗糙的线条,纷纷表示了自己的不悦,而有些学生却陷入了思考,默默的沉默下来,似是在想着写什么。
皇上把这些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心里也开始有了计较,他也老了,得开始给太子物色新的人才班底了……
待看到葛黎的画时,皇上是真的打心眼里露出了笑容,却并不多言,只是将画交给李夫子:“李爱卿觉得琳琅公主这幅画如何啊?”
李夫子看了一眼,顿时惊讶的望向了葛黎,片刻之后才肯定道:“在这句诗题里,“踏花”、“归去”、“马蹄”都是比较具体的事物,容易体现出来;而“香”字则是一个抽象的事物,用鼻子闻得到可用眼睛却看不见,而绘画是用眼睛看的,所以难于表现。但是老朽观公主这幅,蝴蝶追逐马蹄,使人立即联想到马蹄踏花泛起一股香味而引来蝴蝶将其误作花,如此画境自然是最成功之作了。”
葛逸有些不服气,还想反驳,被皇上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而皇上也点了点头道:“不错,朕也是这么觉得的。”
受了夸奖的葛黎反而没有多少的变化,在葛黎心中,无论画的好不好都是没什么不同的,她只是表达出了自己的想法罢了。
一行人从国子监热热闹闹的又回了宫,葛黎有些困了,便请了安后就回了寝宫休息。
葛黎眉头紧皱,额头之上冷汗浸出,不安的握起双拳,好像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突然葛黎捂住双眼直直的做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满眼惊恐,入眼的明亮让她呆滞了一瞬,随即茫然的环顾四周。
将手指在自己眼前晃动两下,低头看着自己洁白光滑的手臂,长呼一口气。
竟然会突然梦到从前的日子,真是痛苦的恨不得死去,可是那时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好在老天并没有抛弃她。
这次,她有着尊贵的身份,不再是那卑微到尘埃里的侍妾,也不会再经历那些痛苦的事情,老天给她这次机会,那她会让曾经伤她负她的人都不得好死!
葛黎面露凶光,若是有性子怯懦的人在这说不定腿都吓软了,这柔柔弱弱的小女子居然能够露出这样的凶狠目光,真是让人想象不到。
细白的手指轻抚手腕,葛黎平复了自己的心情。眼神又变得冷冷清清,衬得整个人都高贵了起来。
“公主!公主!”红袖听闻葛黎的叫声惊慌失措的推门而入,入眼的就是自家公主穿着白色亵衣光脚站立在地面上。
“公主怎么能赤着脚,病了该如何是好?”红袖担忧之意不予言表,连忙从床榻旁拿来软底绣花鞋,蹲下身子服侍葛黎穿上,目光触及自家公主圆润的脚趾,忍不住感叹,自家公主真是哪里都好看,就连这脚趾都格外的精致,真不知道以后什么样的人会娶了公主。
葛黎脚趾微颤,似乎有些不适应。
从前她哪里这样被侍奉过,微微抿唇,唤了一声:“红袖……”
“公主,奴婢在!”红袖马上出声应下,低头颔首等着自家公主的吩咐。
“前些日子听闻太子哥哥的东宫之中多了一位绝世佳人?格外惹人怜爱,备受太子哥哥宠爱,连那沈扶绾一时都难以压下她的风头?”
葛黎似是随口一问,语气依旧清清淡淡,但是在说起沈扶绾的时候却隐隐带着恨意,连眼神都冷了不知一分。
不过红袖一直低着头也没看到,只是隐约觉得自家公主在说沈扶绾名字的时候周围似乎温度有些低。
不过她也没去在意,而是去回了葛黎的话。
“回公主,那位名叫蒋素素,确实很受太子殿下的宠爱,长得也楚楚可怜的,不过论美貌,她哪里比得上公主,奴婢看来,公主就是那世上最美的女子。”
“你这丫头,油嘴滑舌!还真是想见见被太子哥哥宠爱的人什么样子呢!想必是个生性良善的,在东宫一定很受他人喜爱吧!”
葛黎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幽光,一个女子有着美貌并不一定是好事情。
蒋素素?一个倍受太子喜爱,风头甚至压过沈扶绾的人,在东宫可不见得有什么好日子过。
“奴婢说的都是心里话!”顿了顿,红袖见自家公主好像对蒋素素很感兴趣,不由又张开了嘴。
“公主是不知道女人之间的争斗,能够得到太子殿下的宠爱,想必是有着心机的,可不会像公主想的那样良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