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走!”西凉凯清言道,“摄政王妃身为本案嫌犯,绝不能走!”
“我们不走,去后堂听着你们审,总行了吧?”西凉昊白了西凉凯清一眼。
“来人,截住!”西凉凯锋见势不妙,命差役们截住葛黎。
西凉昊一个眼神扫过去,持棍棒站成人墙的差役们顿时松了手里的武器。
“让开。”西凉昊的声音并不高,强行冲过人墙。
差役们心惊胆战的,西凉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人墙冲散。任由西凉凯锋怎么叫,竟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这摄政王干扰问案,藐视公堂,目无法纪,私带嫌犯……”西凉凯锋咬牙切齿道,“逐一都记录在案!”
葛黎在后堂听到周方滚钉板控诉她是主谋的声音,心头一阵阵发冷。
西凉昊从身后拥着她,道:“没事。一切由本王解决。”
“解决得了吗?”葛黎倒不是真的怀疑西凉昊的能力,只是她在为这个冷酷、变态的世界悲哀,她目光幽寒道,“我好冷,好冷。”
西凉昊脱下外衣,罩在她身上,与之面对面,紧紧地抱着怀中微微战栗的人儿,“本王会还你一个公道。”
葛黎抬眸望向西凉昊,那一脸的坚定自信,让置身黑洞的她豁然看到了阳光普照。只是,这阳光太过耀眼,刺得她想流泪。
一只大手覆盖在那双噙着泪的眼眸之前,他遮挡不住她的心酸,但至少可以替她擦一擦伤心的痕迹。
“皇上给的玉佩,你带在身上么?”他温和地问。
“带了。”
“好好拿着,咱们走。”
西凉昊带着葛黎堂而皇之地从后堂绕到刑部大堂之上,只见钉板四周一地鲜血,肉泥一样的周方还在艰难地陈述着葛黎的罪行。
西凉昊特意将葛黎的头向自己怀里揽了一下,免她看到如此令人作呕的场面。
“摄政王,哪里去?”
“回府。”
“休想!来人呐,拦住他们!”
“谁胆敢拦在本王面前,就休怪本王出手无情!”
“西凉昊!这里是刑部大堂,现在是三王会审,这是皇命!虽然你是摄政王,但是你大不过皇上!”西凉凯锋冲到西凉昊面前斥责道。
西凉昊握住葛黎的手,那手心里攥着的正是御赐之物。
“这个,你应该认得吧?”西凉昊冷冷言道,“让开。”
西凉凯锋见过这玉佩,早在如意洲的时候,他便见过了。他失神之际,西凉昊早就带着葛黎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西凉昊带葛黎离开刑部大堂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她托付给西凉凯川。确定葛黎在端亲王府的安全之后,他才匆匆离开。
西凉昊要走,葛黎的心顿时像失去承载的一滴孤水,将要在地面上碎得毫无疑问。六神无主之时,西凉昊在她额头上印上一吻,轻声言道:“本王一个时辰之后回来。”
出了端亲王府,西凉昊迅速赶到福宁宫。此时,太后正在小憩,却被他吵醒。
通常,西凉昊到福宁宫都是和颜悦色的,而此刻他的脸上明显地写着不高兴。
太后看出了端倪,却故作无事道:“摄政王今日好像没上早朝吧?这会儿怎么到宫中来了?”
“太后应该知道今日三王会审之事吧?”
“知道。”
“谁的主意?”
“刑部上报,早朝上你却不在,因而那是哀家与皇上共同的决定。”
西凉昊冷冷一笑,注视着太后道:“太后不是想知道本王来做什么吗?本王就是想来问一问,这闹剧何时是个头?一定要本王休了葛黎才能平息一切,是与不是?”
“摄政王这是何意?摄政王妃摊上人命官司,她若清白,自己去堂上说明便是。你休妻,又从何说起?”
“有人一直想让本王休了黎儿。早在沁凉山庄,此人便策划了白虎星事件。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千人围堵摄政王府逼本王休妻,轰动整个京城。今日三王会审,又是她的计策,目的还是把黎儿从本王身边除掉。”
太后听出了西凉昊的弦外之音,但仍然装糊涂道:“你分析这些做什么用?”
“太后听不懂吗?黎儿的大娘、二娘、翠儿丫头、稳婆,本王都已经替你灭口。方才本王说的话,你听不懂?”
“听不懂!”太后倔强言道。
西凉昊眸底浮起一丝哀伤,幽幽道:“我小时候被人当疯子关起来,是一个女孩用她的善心仁慈点亮了我的世界。她几乎是我的信仰,她让我重新找回了爱的本能。我没想过,她会变。”
他的声音那么轻,听起来却那么痛!
太后阴沉着脸道:“你骂哀家?你怀疑哀家?”
“本王一直瞒着黎儿,让她以为一切都是西凉凯锋做的。可是,你变本加厉,你让本王怎么办?”
“西凉昊!你放肆!”太后厉声道,“你凭什么对哀家如此讲话,你凭什么?”
西凉昊是被今日三王会审的事刺激了,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想保护他的黎儿,更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厌烦他的静怡。
“能够好好地看着你,能够看着你好好的,便胜却人间无数?哈!”太后冷笑一声,把西凉昊前不久的话背了一遍,旋即在眼角蹦出泪来。那泪珠划过她僵硬的表情,冰冷得好似即刻要冻住一般。
前不久,他不惜负伤,也要为重病的她找到千年冰莲,她更是为此激动不已。只不过几日的光景,一切都变了似的。此刻心烦意乱的他无法解释这个变化,但是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当初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绝对是真心。于是,他压着心底的恼火,严肃道:“本王这句话是发自肺腑。”
“如今,你看,哀家是好好的吗?”太后兀自拭泪。
“静怡,你……”西凉昊实在见不得太后的眼泪,遂再次努力地压着怒气,哄她道,“我并不想让你伤心。”
太后仍旧哭泣不语。
西凉昊几乎要抬起手去帮太后拭泪,然而不知为何,手在半空,眼前却浮现的是方才在刑部时葛黎噙着泪水的眼神,那时她说:“我好冷,好冷。”想到这些,他的手便硬生生地收了回去。
西凉昊呆坐了一阵,让太后兀自哭了一会儿,“无论你承不承认,本王都知道了。算本王求你,放过黎儿。看在本王保着熙儿的份上,放过黎儿吧。”
“你把自己最大的功劳拿出来,只为保住葛黎?”
“不然你让本王怎么办?你连一个傀儡王妃都不肯放过,当初何必往本王府里面送女人?”
太后闻言,顿时羞恼道:“西凉昊,什么叫‘连一个傀儡王妃都不肯放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话听起来就像是在嘲笑太后吃一个傀儡的醋?好吧,他其实真的事这个意思。于是,西凉昊漠然不语。
太后指着西凉昊道:“你看你现在这副样子,谁能相信葛黎是傀儡王妃?”
西凉昊的耐性越来越少,他正色道:“她是不是傀儡,那是本王的事。放不放过她,那是太后一句话的事。”
面对如此霸道的摄政王,太后只好惨然一笑,“哀家看朱成碧,错把妖魔当仙子送给了你,如今你被她迷得失了本性。那样一个不识大体,不知廉耻,放浪形骸的女子,你竟然当做宝贝!这是报应的时候到了吗?”
太后说的那些批语让西凉昊愕然不已,他才发现这些词语虽然是太后说的,但其实都是他一手为葛黎“捏造”的。例如,葛黎暴打西凉凯清、葛黎夜宿松风园之类,这些事都给太后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更不用说,他曾经多次利用葛黎刺激太后,又会在太后的心里造成大大小小的反感了。
太后冷笑道:“怎么不说话了?你娶这样一个不堪的女子做摄政王妃,哀家都替你耻辱!你还跟宝贝似的,真是可笑!”
“事实并非你想象的那样。其实,黎儿是一个正直善良,勇敢坚强且极其矜持的女子。”
“鬼迷心窍,鬼迷心窍!你已经无药可救了!”太后悲哀地看着西凉昊。
西凉昊满心悔意,唇畔划出一抹苦笑,“你只当我是鬼迷心窍也好,是无药可救也罢,请你放过她。”
鉴于西凉昊的地位和实力,太后是不可能真地同他硬拼到底的。她到底还是要指望西凉昊来托稳熙儿的一片江山,于是她悲凉地叹了一口道:“也罢!人各有志,哀家答应你便是。日后可不要怪哀家没有提醒你。”
“多谢太后。”西凉昊用生硬的口吻道谢,并匆匆离开。
管他急什么!总之,他想快一点见到她。
此时,西凉凯川正陪着葛黎聊天,两人一直在分析李文豪遇害之事。西凉昊出现时,西凉凯川看了看时间道:“果真是一个时辰。”
西凉昊看到葛黎好端端的,立时轻松地出了一口气,眉心一展道:“好了,没事了。”
“没事了?”葛黎疑惑道,“怎么解决的?”
“本王自有办法,你不必操心这些。”说着,他便牵起葛黎的手,准备回摄政王府。
葛黎急忙把手抽出来,咕哝道:“端亲王还在呢。”
西凉凯川微微笑道:“夫唱妇随,叫人好生羡慕!小弟少陪了。兄嫂赶快回家吧。”
西凉昊向西凉凯川微微颔首,随即带葛黎回府。
看他轻松的样子,一定是把事情彻底解决了。然而,他不愿意说,她问也是白问。其实,她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去大闹刑部大堂,然后逼着人家把口供改了。倘若如此,西凉凯锋又岂会善罢甘休?彻底解决此事,西凉昊大概是去找太后了吧?毕竟,西凉昊与太后是青梅竹马……
杨荔儿比他们更早地回到摄政王府,正为葛黎揪心的时候,只见摄政王与摄政王妃手牵手地回来了,而且还一脸云淡风轻。
“王爷,王妃!”杨荔儿迎出门来,喜出望外道,“是不是没事了?”
“没事了。”西凉昊对杨荔儿说,“荔儿,你要帮本王盯紧了她,以后有什么事先来告诉本王。似今日这种闹剧,万万不可再次发生。”
“摄政王这是要在黎儿身边安插眼线吗?”
杨荔儿笑道:“王妃,摄政王这是心疼您呐!倘若真的安插眼线,岂会当着王妃的面讲?荔儿谨记摄政王的教诲,日后一定细心保护王妃。”
西凉昊微微地勾了勾唇角道:“你下去吧。”杨荔儿走后,他咕哝道,“倒真是旁观者清。”
葛黎轻哼一声,兀自进了门去。
“睡一会儿吧,压压惊。”他也跟了进去。
“睡不着,一想到有人在背后一步一步地算计着,黎儿便脊背发冷。”
“没事,本王护着你。”
“摄政王又不是黎儿的专属保镖。”
他将左眉一挑,邪魅笑道:“你需要吗?那咱们不妨谈一谈,若是待遇优厚,或许本王会考虑。”
“黎儿雇不起爷。”葛黎斜睨了西凉昊一眼,阴阳怪气道。
“你怎知一定雇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