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昊急忙拍了拍葛黎,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一切都来得快,关心则乱的西凉昊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方才是否误伤了她。
人死之后会怎么样?葛黎不清楚,然而她却知道自己死后会穿越。再死一次会不会回穿呢?穿越回21世纪,回到丁丁的生活轨迹,见到与她并肩作战的队友,还有帅哥里昂。
她一想到里昂,某人的脸便瞬间清晰起来。尤其是那双充斥着暴戾的眸子,含着唯我独尊的侵夺,将里昂的气质一扫而光。
里昂荡然无存之后,西凉昊的面目也不再狰狞,它是那么的温和亲切,像是她在拔针最后一刻见到的他的样子……
坦白说,西凉昊一瞬间变暖男的样子确实令她心头小鹿乱撞。若是他始终如此,她当真舍不得他了。不过,舍不得就能改变回穿的命运吗?不可能吧!
待自己穿越回现代,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将把里昂错认成西凉昊。那不知要闹出多少误会来。毕竟,她与西凉昊共同生活过数葛,无论她承不承认,一些细小的默契和感觉都根植于眉间、心上。那是只属于她和西凉昊的东西,无论是太后、抑或里昂,都无法触及丝毫……怎么一想到这里,她心里还酸酸的呢?
纷纷乱乱地想了一些事情之后,葛黎隐约听到了几声呼唤。她想,自己既然没有魂游地府,那一定是回穿到现代了。其实,关于西凉昊,她还没回味够。不过,既然有了意识,她就该面对崭新的一切。里昂就是里昂,不是西凉昊,往事不可追,从此以后再不能叫‘摄政王’了!
朦胧之间,里昂的脸便映入眼帘,她低声唤道:“里昂……”
“什么?”
葛黎痛苦地眯着眼睛,又唤了一声:“里昂,你还好吧?”
“本王不知道里昂好不好。”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她耳根响起。
葛黎闻言,浑身一僵,顿时吃力地睁大了眼睛,仔细地审视面前的男子,以及周遭的一切。天呐!这是西凉昊,这是上林苑,这还是大西凉国……啊!葛黎内心激动了一阵,原来自己没有死,原来自己还能再见到依依不舍的西凉昊,哈哈哈!虽然后心疼痛,但她仍在内心狂笑了三声。
“摄政王!”好开心,还能再叫这个称呼。
葛黎昏迷的时候,他满心焦灼,自责不已。她即将清醒时,他瞬间惊喜无限。然而,她真正清醒过来的时候,他一脸冰霜,满目寒芒。
“里昂究竟是谁?”他的声音阴冷得很。
被西凉昊这样一问,葛黎才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似的,连忙解释道:“摄政王,黎儿方才无心……”
“他是侠之大者。”西凉昊不听葛黎的任何解释,兀自说起了从前葛黎对里昂的评语,这语气坚硬如粗壮冰锥。
原来,他那么在意她对里昂的评价。她好久之前说过的话,他竟然还记得。葛黎忍着疼痛,勉强支撑起上半身,“摄政王,可不可以不提旁人?黎儿只想好好地……”抱抱你。
“不可以!”他冷峻的目光带着彻骨的寒凉,“你每一次昏迷之际,念念不舍的都是里昂这个人。不是本王提起,是你自己提起!”
葛黎自责之余,颇有几分哭笑不得之感,好言相劝道:“黎儿一时语失,请摄政王不要在意……”
“你若不在意,本王又岂会在意?”他一把揪住她肩头的衣服,故意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你痛什么呢?问一问自己,你有心吗?!”
言罢,他负气而去。
葛黎用手撑着床,吃痛地喘息了须臾,才艰难地直起身子。不由得哀叹一声,她好不容易捡了一条命回来,想清楚了一些事情,岂料他却被气跑了。也怪她自己粗心,细细回想起来,她将要清醒的时候,他口口声声唤的分明是“黎儿”,那岂是里昂知道的名字?现在,她真是跳入黄河也洗不清了……
葛黎向窗外看了看,现在应当是白天,自深夜遇刺,也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而后,大约过了半天的时间,仍不见半个人影前来侍候,葛黎有些躺不住了。
她自己下床,斟了一杯水。可是,水是不解饱的。她想开门,才发现门是被锁住的。好在,屋里摆着一些甜品干果,可作充饥之用。
葛黎边吃边想,自己现在算是被囚禁了。如果西凉昊一直不消气,那她岂不是要饿死在上林苑?还是主动找他解释清楚吧,可是……要怎么解释,他才能听得懂呢?
葛黎正出神地想着心事,门外忽而传来钥匙的响动。她心里蓦地一紧,向门口观望,结果来人根本不是西凉昊,而是杨荔儿。
“荔儿,这里为什么被锁起来了?”
“摄政王让人把上林苑锁起来,不准任何人进入。王妃这次受苦了,快让荔儿看看伤口怎么样了!”
“他不是不让任何人进来吗?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说要来给王妃换药,摄政王便首肯了。”杨荔儿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馒头,一个鸡腿,“王妃一定饿了吧!”
葛黎闻到香气,不禁吞了吞口水,“这是你私自夹带进来的?”
“正是。王妃千万不要说是荔儿来送了吃食。”
“他想饿死我不成?”葛黎气哼哼言道。
“不知是何缘故,荔儿从来未见摄政王生那么大的气。其实,昨夜他把王妃带回王府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生怕王妃有什么闪失。他甚至在王妃的床前守了一夜,早朝也没有去。”
听杨荔儿这样一说,葛黎又不好意思生气了。杨荔儿为她换药,她则默默地吃着鸡腿和馒头。
“王妃背上肿了一大片,伤处要仔细地护理。您躺着的时候,千万小心,不要磕碰着。”
“我会小心的。”
“王妃有什么话需要荔儿带给摄政王吗?荔儿不能久留,该走了。”
葛黎不假思索道:“有。”然而,她想了想又道,“没有。”
杨荔儿微微颔首道:“荔儿有机会一定劝摄政王来探望王妃。”
“嗯,你去吧。”
杨荔儿不放心地望了葛黎一眼,出门之后才敢轻叹一声。
渐渐地,天黑了。
北风呼号,在这样空寂的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伤处隐痛不断,葛黎一个人蜷在床里,孤独地挨着。
她脑海里不停地反复着自己醒来之后的画面,偶尔也会做一个假设,假设她醒来呼唤的不是“里昂”,而是“摄政王”,那么之后他会有怎样的态度及言辞,一定是温和的,一定是关切的,甚至是宠溺的……借此,她把西凉昊的各路表情都复习了一遍。同时,也就把自己自穿越以来至今的各种经历在心里像过电影一样地重演了一遍。
虽然西凉昊曾经不择手段地凌虐她,相处久了却也有他的可取之处,尤其是最近,他的表现完全逆转了相识之初她对他极其的糟糕印象。甚至有些时候,她还在为他牵肠挂肚……总之,她与他之间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既然老天留她一条小命,那便是让她继续与他纠葛下去。但愿,这段感情终有拨云见日的一天。
门外忽然传来开锁的声音,葛黎吃力地爬向床边,向门的方向张望。
这三更半夜的,来者会是谁呢?
“还是很疼?”他问。
“是的,痛得睡不着。”
“你不饿吗?”
“根本痛得吃不下。”
“痛的时候,多想一想你的里昂,那样或许会好过一些。”
“黎儿自从清醒之后,一直在想摄政王。”
“你想本王做什么?本王又不是止疼药。”
她闷闷地呻吟着,“好痛,啊……摄政王。”说着,她向西凉昊靠近了两三步。
西凉昊竟就鬼使神差地接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此刻,他真想剁了自己这两只不听支配的手,就如同自己不听话的两条腿一般,怎么就如此沉不住气?半夜三更还担心她饿着,担心她疼着,更关心她究竟怎样想,他自己都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苦肉计,是吧?”西凉昊冷着声音道,“葛黎,不管你怎样扮可怜,本王都不会再对你动半分怜悯之心。”说着,他便冷漠地将手垂了下去。
“那么,王爷深夜前来,是做什么呢?”
这问题问得西凉昊险些哑口无言。他沉默了须臾才道:“本王是来问一问刺客的情况,明日好去朝上回话。”
葛黎冷静答道:“是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中等身材。他闯入南书房之后,要对皇上下手,黎儿便将皇上护在怀中,当时只觉得背上挨了一下,便奇痛难忍。黎儿扑倒时,不小心让皇上撞到了桌角。其实,黎儿感觉他还有机会再对皇上出手,只是他放过了。这时,大内侍卫们冲了进来,那黑衣人便逃了。那夜的情形就是这样。”
“本王知道了。希望你能像交代刺客一样,把里昂交代清楚。他是谁,他在哪?”
“他?在一个摄政王去不到的地方。”
“你的心里?”
葛黎苦笑道:“里昂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其实我也不是……”
“葛黎,收起你装疯卖傻的那一套。”西凉昊指着葛黎的鼻子道,“说实话!”
“我要怎么解释,你才能相信?”葛黎心头与背后一起痛了起来,“好吧,我以前的确恋慕里昂,但是此时此刻已经完全没有那份心思了。这样,摄政王可以放心了吗?”
“你骗鬼呢?没有那份心思,怎会叫他的名字?你扪心自问,几时叫过本王?”他有一个直觉,这个叫里昂的人虽然没有露过面,却远胜过展北望、雁逸寒千万倍,因而不弄清楚里昂其人,他誓不罢休。
疼痛消磨着葛黎的耐心,西凉昊的“无理取闹”让她倍感头痛,她凝眉言道:“黎儿求摄政王不要再逼问了,好不好?真的痛,好痛……”
看她痛苦难当的样子,他的心越来越软,遂强作冷漠道:“看来你还是没想清楚。继续想,明日本王再来问你。”言罢,他决然离去。
葛黎趴在床上,痛了一夜,天明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此时,西凉昊正在早朝上斥责西凉凯锋办事不利。皇上做寿是天大的事,西凉凯锋作为总负责人不能保证皇宫的安全秩序,还让皇上受了伤,这种过失无论如何都不能被一句“臣罪该万死”搪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