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黎差点被自己的唾沫噎住了。
卓明儿索性道：“我知道我娘不同意，她一心想让我进宫，寻个富贵人家，可是我喜欢商大哥啊，如果不能和商大哥在一起，再多的富贵又有什么意思？”
葛黎很是赞同。
“所以，”卓明儿认真地道：“我要和商大哥在一起，我要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
葛黎又是好笑又是感动，道：“好，我决定帮你，你听我的……”
卓明儿对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儿十分信服，连连点头。
卓明儿抱着它的脖子亲昵地靠了靠，道：“小枣儿，你瞧，我给你带来了个好朋友。”示意葛黎走近，骄傲地抬起下巴，“这是我的坐骑，你看漂不漂亮？”
葛黎掩住嘴打了个哈欠，道：“漂亮！真的漂亮！”
丫鬟抿唇笑道：“商公子送的，自然是漂亮的。”
卓明儿脸儿红了红，道：“明明是我养了好几年的！”
葛黎撇嘴。
卓明儿和那小枣儿亲热了一会儿，突然道：“这时候歧葛山景色是最好的，不如我们骑马出去游湖？”
葛黎没有异议，选了匹性情温和的母马，在卓明儿的面前她不想表现得太过于惊世骇俗。
禀告了卓夫人，卓夫人犹豫不定。
葛黎笑道：“如果夫人不放心，不如让商大哥陪我们一起去？”
卓明儿雀跃，偷眼瞥了下卓夫人的神色努力保持着神色淡然。
胡老大道：“甚好，甚好，商兄弟有些身手，跟着去最是放心不过了，另外再安排几个家人跟着。”
商敦不好推辞，只得应了。
于是早膳后，两人骑了马像是脱了笼子的燕子一般出了城在广阔的田野中疾驰，洒落了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商敦则带着几个家丁紧跟其后。
歧葛山在西陵皇城的东边，是座不大的山坡，上面树木杂生，葳蕤俊茂。最让人喜欢的是山脚下有一片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波光荡漾，别有一番山清水秀的情致。
路上来往迎了几拨游玩的人，到了山下，卓明儿将马儿交给家丁看着，领着葛黎和商敦走了另一条上山的小道。
这条小道掩映在后山树丛荆棘中，很少有人来，所走之处，草丛中不时被惊吓跳出个鸟雀或是野兔。
卓明儿手里拿着根棍子一边扒拉着，一边兴冲冲地道：“这小道是我先发现的，上山最近。哎，前面还有更好玩的呢！”
不一会儿，三人终于翻过了山坡，竟然看到了那一片湖水，如一面蓝盈盈的镜子镶嵌在山坡中。
卓明儿从一丛水草里推出一只小船，招呼两人，“过来帮忙。”
葛黎失了记忆，小孩儿心性表现无遗，她欢呼着，“快来！商大哥，快来！”
商敦两人的天真和欢乐所感染，脸上也带了笑意。
小船下了水，两个女孩子坐在船头，商敦坐在船尾，双手摇动木浆，吱吱呀呀地，划出一道又一道的水纹向湖中心荡起。
四周山色树影，波光潋滟，让人心旷神怡。
葛黎用手划拉着水，清凉柔软，一首曲子从嘴里哼哼而出，“……你说想送我个浪漫的梦想，谢谢我带你找到天堂，哪怕用一辈子才能完成，只要我讲你就记住不忘……我能想到最浪漫的事，就是和你一起慢慢变老……直到我们老的哪儿也去不了，你还依然把我当成手心里的宝……”这是她和百里君临最后一次泛舟湖上唱的一首歌。
那声音，那曲调，如这漫天的碧波清风一丝丝一缕缕在心底回绕，带着清清凉凉的意味，却缠缠绵绵，酸酸涩涩……
毫无预警地，她的腮边落下一滴泪。
卓明儿和商敦一时间也听得痴了，这是完全不同现下的歌舞，那种奇怪的韵味和曲调，还有几乎直白的语言让两人都沉默了。
曲末，余音袅袅，卓明儿轻轻地道：“真好听，小七，你从哪里学来的？”
葛黎道：“记不得了，”掉头看着对面，“我们过去吧。”
商敦划着桨，船靠了岸，岸边散落着不少小石子，冒出一丛丛的野草。
葛黎一扫刚才的颓靡，提着裙摆跳下船便往岸上走，嘴里道：“我先上去看看。”
卓明儿叫道：“等等我！”起身刚要迈步，谁知道那小船像是被什么力道猛地一推，直往湖中心退去。
而这一颠簸，卓明儿站立不稳，她尖叫声，身体往前扑，眼看就要扑进水里，后面及时伸出一只胳膊勒住了她的腰。
她一愣，身体就着势往后一仰，将后面那人撞倒，那人猝不及防，又要护着她不能落水或是碰着，只能硬生生地承受了。
然而力道过大，小船被撞个趔趄，失了重心，一下子翻了过去。“扑通”两人同时落入了水中，溅起了老大的一片水花。
岸上的葛黎不忍地捂住眼。
等到商敦将同样湿漉漉的卓明儿拖上岸，两人的衣服都贴身巴在身上，因为是秋天穿得并不多，男的刚健，女的纤侬毕现，怎么看着都是一幅旖旎的画面。
商敦顾不得这些，看着对方软弱无力地闭目不言不动的样子只吓得心跳加快，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尚存，他舒了口气。
抬头要喊葛黎，却不见对方的影子，再回顾四周没有一个人影，不禁烦恼起来。
踟蹰着，咬咬牙，将卓明儿平放在草地上，一手压住她的胸口触手处滑腻温软，让他几乎像是被烙铁烫了般缩了回来。
顿了下，又按上了，挤压着对方胸腔中的水。
一番折腾下来，卓明儿终于悠悠然醒来，眼神茫然，再就是惊怕，嘤咛一声，忽然坐起来抱住对方的脖子，“商大哥，明儿好怕……”
商敦推也不是抱也不是，就这么僵直着。
半晌，一只手轻拍上她的肩头，道：“没事了，你，你且起来。”
卓明儿这才看清自己和对方狼狈的模样，一阵凉风吹来，她打了个喷嚏。
商敦四下张望，再看看两人的模样只怕被人看见怎么也说不清了，揉着额头不禁叹了口气，道：“你的裙子湿了，再多坐会儿可能会受了凉，先找个地方把衣服烘干了才是。”
卓明儿原先煞白的脸微微泛红，嗯了声，由着对方扶持着往林子里走，而整个身体都倚在对方的身上。
这是她如此近距离地看着对方，感受对方的温度和呼吸，她的心漾起了层层叠叠的波澜。
她想：虽然小七的力道大了点，不过这样的结果更是好。
这边，葛黎悠闲地坐在半山的亭子上眺望着远处的风景，大半的山坡已经被秋色晕染开来，唯有红色和黄色入得眼。
这时听到有人声正往这边来，山道尽头出现二三个人影，中间是一位素妆丽人，跟着个嬷嬷和一个丫鬟。
丫鬟抬头看到亭子，擦了把汗道：“二小姐，我们上去歇息一会儿吧。”
那小姐嗯了声，走近前，饶是葛黎见多了美人也不禁惊艳。
那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眉如柳弯，眸如秋水，唇不点而红，肤不涂而白，云鬓上斜簪着一支木钗，与一袭撒花纯面百褶裙显得相得益彰，清新素雅。
丫鬟向葛黎露齿一笑，道：“这位小姑娘打扰了，我家小姐累了，可否在此歇息一会儿？”
葛黎却盯着那小姐看，不知怎的，她见那小姐的容貌和举止极为熟悉，仿佛认识了许久，然而从骨子里又有种抵触。敛了心神，她甜甜一笑，道：“不敢，姐姐请坐。”
与此同时，那女子也在打量着她，眸子里闪过丝惊愣，还有疑惑，心跳不由地加快，她低了脸，笼在袖子里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像！真的很像！除了那张脸，那眼睛，那神态，那举止无一不像那个人！可是怎么可能？明明不一样的人！
她压住惊慌和疑惑，由着那嬷嬷扶到一边的木栏上坐下。
嬷嬷看着她的脸色不好，便道：“二小姐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姐摇头，示意那丫鬟靠近低声说了两句。
丫鬟瞥了眼葛黎，微微点头。笑眯眯地过来，道：“这位小姐看着好面善，府上是哪里？”
葛黎歪头道：“姐姐你呢？看着姐姐就是富贵人家的一等丫鬟哦！”
“可不是？！”对方道：“说出来会吓着你，我家小姐是国公府的二小姐哦！”说话时，下巴高高抬起，一副得意的模样。
“阿英！”那小姐皱眉轻喊了声。
丫鬟捂住嘴，知道自己被对方套了话去，不禁瞪了她一眼讪讪然离开。
葛黎眸光闪了闪，国公府，应该是怜妃的娘家，这么说这小姐是怜妃的妹妹？眉眼并不像，不过，这般出色比之怜妃更胜一筹！
她不想再和对方相处下去，约莫着商敦和卓明儿差不多要来找自己了，便礼貌地行了礼，道：“姐姐坐着，我先行一步了。”
那小姐眼皮也没有抬，只是淡淡地嗯了声。
葛黎顺着台阶往下走，蓦然回头，却见对方正深思地看着自己的背影，那目光阴冷而奇怪。
她皱眉。
走了一截，果然看见衣裙半湿的卓明儿和商敦。
卓明儿头发有些乱，脸色酡红，看着她半遮半掩的模样想必有了进展，再看商敦，依然沉默着，那脸上却也有了可疑的红云。
她不禁暗暗发笑，装作惊讶的样子，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卓明儿扭捏了下，道：“不小心掉到水里了，幸亏商大哥救了我%”说着话，那目光脉脉含情地往商敦脸上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