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不假思索

  他不假思索,便点了点头。这让她始料未及,她还以为他会嘲笑她痴心妄想,或者骂她傀儡什么的。然后,她便可以对他说,彼此彼此!可是,他这一点头,她该怎么办呢?

  皎白的葛光之下,她的脸色更加红润。他将她揽入怀中,头就贴在他的心口。听着那勃勃有力的心跳,她的心也跟上了他的节奏。

  “一个人的心里可以装的下两个人吗?”她低声喃喃。

  “展北望跟里昂,你一个都忘不掉?”

  这句话真让她有些哭笑不得,她的意思明明是他的心里同时装着太后和葛黎,这不太真实。

  “本王不相信,你对本王一丝感觉都没有。”他轻轻地掬起她精致的脸庞,“看着本王的眼睛。”

  四目相对,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没有管住自己的心,眸光也便泄露了些许心事。他微微一笑,似乎看懂了什么。

  他这样洞悉一切的笑,让她觉得窘迫不堪。

  葛黎仓皇地收回目光,轻声言道:“摄政王,不要强迫黎儿,好吗?”

  “好。”西凉昊出人意料地回答。

  他今晚温柔得简直像另外一个人!她的心自始至终都忐忑着,任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缓地回到了上林苑。

  其实,这一路上,她都很想再追问“一颗心,两个人”的问题,却始终都未问出口。她不确定,他是否只是想征服一颗冰冷的心,来证明他的无所不能。方才的对视,她也有看到他的几分诚意,只是这份诚意究竟可以在他的心上保鲜多久呢?

  她葛黎,不是顾静怡,难保西凉昊不会三分钟热度。或许是她谨慎得过分了,但是她对于爱情就是如此地爱钻牛角尖。其实,自己的心里不是也有个影子吗,能否与西凉昊完美重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又何必强求他人呢……

  葛黎暗压着心事,与西凉昊温和相处。他再也不勉强她什么,只是入睡之前会有一个深刻的晚安吻,起床之前会有一个甜蜜的早安吻。

  某日,早安吻过后,他没有如往常一样起床,反而翻了个半个身,将她压在身下。早安吻一直延长着……

  “摄政王,别误了早朝。”

  “今日是休沐日。”他妖孽一般地笑了笑,“你忘了吗?”

  “呃……”她嘴角微微一抽。

  他没给她思考的机会,大手将锦被一扯,裹住二人。

  这是一个寒冷的清晨,没什么比温香软玉更能温暖人心了,不是吗?

  “黎儿昨晚,那个……”

  “哪个?”

  看着她眸底的坏笑,他败兴地坐起身来。

  葛黎掩口轻笑道:“摄政王还是起床吧,等着有爱的早餐。”言罢,她披衣起身。

  他遥望那道婀娜的倩影,无奈地摇了摇头,早餐不着急吃,他还是睡个回笼觉好了。

  西凉昊睡得很沉,葛黎独自用了早餐。她正想在府中遛个弯的时候,只见杨荔儿远远地走来。

  葛黎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多日之前,甄家便已向杨家提亲,杨家也同意了这门的婚事。杨荔儿应当在家静待婚期,怎么又回来了呢?

  葛黎快走了几步,迎上前去道:“荔儿,你怎么回来了?”

  杨荔儿悲伤道:“甄司务的父亲突发急病过世了,他得去丁忧。我们的婚期便……”

  “有这种事?哎!”葛黎怅然叹道,“世事无常啊。”

  “王妃,荔儿想……”

  “回到我身边吧!你一走,我孤单得很。”葛黎拉着杨荔儿的手。

  杨荔儿正有此意,遂跪地感激道:“荔儿也总想着和王妃在一起的日子,厚颜求王妃收留。”

  “别这么说。有你做伴,正合我心。”

  此时,下人来通禀道:“摄政王妃,府外有人求见。”

  在经历了云秀娘家告密之后,葛黎自然好奇李文豪会对她说些什么。于是,她让杨荔儿暗中跟从,装作独自一人赴约的样子。

  李文豪被发配两千里,在京郊一处荒凉之地,他终于等到了葛黎。

  “本王妃来送一送李大人。”葛黎向押解他的差役说。

  “罪臣见过摄政王妃。”

  “你找本王妃何事?”

  “摄政王妃是不是以为说白虎星克子,让京城的百姓围堵摄政王府,是我做的?”

  葛黎只是听云秀娘家人说李文豪是幕后主使,当然她没什么真凭实据,也不能百分之百地断定这是真的。她审视着一脸狼狈的李文豪,问道:“是你吗?”

  “若摄政王妃是因为这个原因,将我发配两千里,那我真是冤枉了。”

  “你竟以为本王妃借此来泄私愤?那是你科场舞弊,咎由自取!”

  李文豪干笑几声道:“这世上贪赃枉法的官吏数不胜数,这次科考又何止我一人舞弊?结果,偏偏是我,呵!”

  葛黎记得,西凉昊这样说吏部的案子:牵连的太多,朝廷一定要动乱了。除了肃清吏部之外,其他人,杀一儆百即可。

  “你自己触犯王法,还怪这怪那。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到底要对本王妃说什么?如果只是觉得罚你一人冤了,那本王妃就懒得再听下去了。”

  “我是想告诉你,选错了报复对象。薛植才是围堵摄政王府的主谋,我不过听命于他,扩大整个事件。如今,被他一手推出来,让摄政王妃消恨,哈哈,我不冤吗?我那可怜的玉柳妹妹,尸骨无存!如今,我也被发配为奴。我们李家,算是被你报应完了。接下来,就是薛家了,哈哈……”李文豪笑中带泪,疯癫一般。

  葛黎嫌恶地看着他,“你疯了吧?”

  “反正生不如死,我疯又如何?你若不除掉薛植,早晚有一天他会再次对你下手。知道为什么吗?想一想薛嫣儿吧!”李文豪言罢,主动走到差役跟前,要求上路。

  葛黎望着李文豪颠簸的身影痴愣了须臾,才找到不远处的杨荔儿,一同回摄政王府去。这一路上,葛黎很沉默,她在思索,怎奈越想越困惑。

  待她们回到王府,已经临近晌午。西凉昊已经在上林苑“恭候”葛黎多时了。

  葛黎先是把杨荔儿和甄正义的事说了说,让西凉昊同意杨荔儿在府中继续居住。而后,她就把李文豪的话转述了一番。

  他目光定定地沉默须臾,看向葛黎道:“此事追到薛植头上,也未必是个头。”

  “摄政王是觉得薛植背后还有主使?”

  “有些事过去了,就不必再纠结。”

  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西凉昊这种锱铢必较之人的作风,至少她得罪他一丁点,他都会“记恨”在心,今日为何对别人那般宽容了?

  西凉昊见葛黎的脸色微带不悦,复又言道:“总之,本王保住了自己的王妃,还破了孩童丢失案,没什么损失。日后,你只要记着小心薛嫣儿便是。”

  再傻的人也该明白了,一定更是这样。葛黎想到在沁凉山庄发生的种种,不免胆寒,自己竟然跟薛嫣儿同住了那么久。

  “其实,论才貌,嫣儿都胜过黎儿。”葛黎说,“可是,摄政王却……”

  “摄政王却死脑筋,想不开,专门缠着葛正英的女儿不放。”西凉昊把话茬接得天衣无缝,嘴巴溜得很,他一手挑着她的下巴道,“你就这么没自信,觉得自己不如薛嫣儿?”

  他这嬉皮笑脸是跟谁学的呢,以前根本不这样!葛黎推开西凉昊的手,“摄政王最近油嘴滑舌得很。”

  “不然怎么办?本王的教训,你从来不听,再跟你着急上火,本王怕是要华发早生了。”

  想来,他这样油嘴滑舌倒是要比狮子吼、冰锥脸要好很多。好吧,好吧,就这样吧!葛黎心道:请摄政王坚持住,不要哪天攒到一起爆发了。

  然而,她并没有忘了正事,于是追问道:“摄政王真的不理会那幕后黑手了?”

  “本王知道是谁。”他的口吻看似轻漫不羁,又好似暗藏玄机。

  “是谁?”她追问。

  “自然是肃亲王一党。”

  “经历了沁凉山庄的事,他们还不知收敛吗?”

  “收敛了呀!他以前可是在朝上面对面地与本王唱反调,最近好多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开始在背后捣鬼了。”

  既然如此,看来这是一场持久战。葛黎没在说什么,就按着西凉昊的意思,远离薛嫣儿便是。

  不过,她仍然心存一丝好奇。之前,不是有位大婶说,散布“白虎星克子”谣言的是一个天仙级别的人物吗?会不会是薛嫣儿呢?

  葛黎不敢让西凉昊知道,便私自让杨荔儿帮忙约薛嫣儿出来玩。反正西凉昊一天到晚地忙,她白天去了哪,他哪有时间一一过问。

  薛嫣儿如期赴约,与葛黎、杨荔儿三人在街上游走。半天下来,她们买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吃了一点小吃,薛嫣儿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散伙之后,葛黎才悄悄地去问那大婶。大婶拿了葛黎的银子,自然是很卖力地潜伏着观察薛嫣儿,并一口咬定薛嫣儿就是说白虎星克子之人。

  “老太太,您可得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啊!”杨荔儿说。

  “这?我老太婆可不负责!看你们一趟一趟地跑,怪辛苦的,我才帮这个忙。若是要我负责,我可不干!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大婶瞬间换了一张脸,与当初接银子的时候完全不同。

  “何必吓唬大婶呢?”葛黎拉着杨荔儿道,“好了,大婶,您可以走了。”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婶有力地强调了一遍,转身走人。

  “这人说话有谱没谱啊?真是的!”杨荔儿瞥了大婶一眼,“她岁数大了,老眼昏花也说不定。上一回,她不是还说百里明珠散播谣言的吗?”

  杨荔儿这话倒是提醒了葛黎。

  葛黎苦笑道:“算了,算了,是我自己瞎折腾。回府。”

  葛黎还没有踏进摄政王府大门,刘总管便迎了出来,“摄政王妃叫老奴好一通寻找。皇上宣您入宫呢!”

  “什么时候的事?”

  “半个时辰以前吧!”

  葛黎匆匆忙忙地换装入宫,不知道这一回是看戏,还是怎么……

  到了南书房,葛黎忽然觉得气氛不对,因为西凉昊也在,且神情凝重。四目相对时,西凉昊稍稍地虚了一下眼睛,似乎在提示她什么。

  葛黎来不及深思,一跪落地,“妾身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摄政王妃,朕这里又收到了关于你的折子。这一次,还是跟科考有关。李文豪被发配两千里,离京之前,你去见了他一面。”

  葛黎不由得看西凉昊一眼,微微颔首道:“是。”

  “此人在与你交谈之后上路,不久便毒发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