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凯骏和西凉凯清平日里懒散得很,才不会主动去调查于家灭门惨案,他们主要是关心西凉昊知道了些什么。而这一次,他们出现得比西凉昊快多了,恨不得在西凉昊不在的情形下,就将此人推出午门斩首。
西凉昊来到刑部大堂的时候,他们正拿着那张画过押的笔录,打算结案。
“拿来,本王看看。”西凉昊说。
“摄政王来了?”西凉凯骏道,“此人对罪行供认不讳,于家灭门惨案就是他做的。”
“哦。”西凉昊面色淡然,从西凉凯骏手中接过那张纸,看都未看,就撕碎了。
“喂!你干什么?”
“你不是来投案自首的吗?如何冤了?”
“小人后悔了,不投案了,不投案了。疼,疼啊,疼死了啊!”
西凉昊险些笑出声来,用余光看了看身边的两位王爷,他们的脸色都发绿了。
“大胆,陈五杨,你刚才对于家灭门之主谋供认不讳!要翻供,就得死在这堂上!”西凉凯清拍案呵斥道。
“摄政王!小人冤啊!小人是被人……”
“来人!”西凉凯骏不让陈五杨说话,便扬声吩咐用刑,“狠狠地打!”
“慢着!”西凉昊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陈五杨。
两旁的差人刚要扬起棍子,却都被西凉昊的气势逼退了。
“你有何冤情,讲。”
“摄政王,小人欠了高利贷,无力偿还,所以想替人顶个包,赚钱还债。谁知竟是这么重的罪,小人不想替人认罪了,不认了。”
“你替人顶包,一样是触犯了大西凉律,一样要坐牢。”西凉昊说。
“坐牢,小人愿意。但是,小人不想死。”
西凉昊转回身,看了看西凉凯清和西凉凯骏,“你们都听到了?”
“他这是抵赖!”西凉凯骏脑子转得快,立刻将事情推到西凉昊身上,“嫌犯明明已经招供画押,摄政王你偏偏撕了那笔录。现在,他翻供了,摄政王你如何向皇上交代?”
“本王无法向皇上交代,嗯……”西凉昊若有所思,“你说得对,的确是不好交代。所以,本王认为,咱们应当把皇上请来,听一听陈五杨自己怎么说。”
“哪里需要劳动皇上?打,打到他招供为止!”西凉凯清说。
“我要见皇上!我要见皇上!”陈五杨嗷嗷地鬼叫,“别打,别打,我要见皇上!”
西凉昊轻轻一笑,“景王爷这办法倒是可行。陈五杨只剩下半条命,你再打,又去了半条,一命呜呼之后,管他是不是真凶,咱们只管像皇上回禀说真凶当场被杖毙也就是了。”
“本王不是这个意思。”西凉凯清见西凉昊堂而皇之的说这些不见光的计谋,立刻撇清自己,“摄政王怎么想,那是摄政王自己的事。本王可不是这么想的。”
“那本王就揣测两位王爷的心意是,觉得陈五杨可能喊冤,此案真凶另有其人。所以,重审。”西凉昊慢条斯理地说完自己的见解,然后又坐回原位,“都回来坐吧,从头问案,一字一字地审清楚。”
这一回,西凉凯清和西凉凯骏都不敢再吵嚷着动大刑,只让西凉昊一个人说话。问到最后,西凉昊给陈五杨断了冒名顶替之罪,于家的冤案还是没有翻。至于是谁找陈五杨来冒名顶罪,西凉昊没有问。不用想也知道,这是肃亲王党做的,但问一定是问不出的。其实,西凉昊只要这个案子始终保持被查状态,其他的都不重要。
西凉凯清和西凉凯骏原以为西凉昊会一查到底,没想到,他竟草草地把重点给糊弄了过去。两个人的心里瞬间卸下了防备。
陈五杨被人拖着下狱去,嘴里不停地喊着:“摄政王,我家里还有父有母有妻有女,摄政王帮小人把高利贷还上吧!不然,小人的妻女就没命了!摄政王!”
西凉昊一言不发,离开了一团乌龙气的刑部。陈五杨的高利贷,他会安排刘总管去还,因为他断定此人必然会在狱中被害,西凉凯锋是不会留这样一个活口的。那么,他就给陈家人一条生路吧,不然这同于家灭门又有何异?
西凉昊从前根本不会理会这些,这细腻的心思大概是从葛黎那里耳濡目染来的。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变化是不是好的,但是能够被她同化,他乐在其中。
第二天的早朝上,西凉凯清和西凉凯骏在皇上面前告了西凉昊一状,说他没有审清陈五杨冒名顶替之事,所以也就耽误了于家灭门案的审理进度。
西凉昊听到这些,心里明白那陈五杨定是已经死了。
皇上责问起来,西凉昊说:“景王与睿王能够及时提出对臣的不满,这倒是一件令臣开心的事,这至少说明,臣等之间有争论与思辨,并没有沆瀣一气。至于,是谁打算买通陈五杨,”他一边说一边像西凉凯锋的方向看了看,“臣已经在查了,只是景王和睿王不知道臣正在查而已。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于家灭门惨案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这些旁枝末节也将真相大白。”
西凉凯锋被西凉昊看了一眼,心里说不出的膈应,于是像中邪了一样站出来说:“昨日大堂上你不查,人关起来了,你却说正在查。怎么查?”
“怎么不能查?把人从狱中提出来,随时可以查呀!”西凉昊温吞地问西凉凯锋,“肃亲王的意思是,没机会了?”
西凉凯锋白了西凉昊一眼,转而言道:“皇上,臣未参与此案,不便置评。”
“谁也没让你站出来评论啊。”西凉昊阴阳怪气道。
“本王好心提醒你而已。”西凉凯锋冷眼看着西凉昊,复又转向皇上,“陛下,那臣就说一说臣和摄政王共同参与的事吧。皇上,摄政王嘴上说要交出兵权,实则交出来的都是老弱残兵,没有战斗力不说,还要更多的银子去养。他这完全是故意地耍弄臣!”
“摄政王,可有此事?”皇上问。
“回皇上,老弱残兵曾经是精兵强将,曾经为我大西凉挥汗洒血,日复一日才变成了老弱残兵。方才肃亲王的口气十分的嫌弃,实在有伤人心。”
“摄政王,你当初可是说要把军务交给本王的。如今,却只把这一大把一大把的老弱残兵送到本王麾下要吃要喝,这笔负担你倒是省了。”
“若肃亲王以为的军务就是精兵强都归你差遣,那就太狭隘,也太简单了。果真如此的话,天底下就没有比军务更好做的事了。如果你连这些老弱残兵都接受不了,那么精兵强将你更领不起。”
西凉凯锋恼火地甩袖,“皇上,他这就是强词夺理!”
西凉昊拱手道:“皇上圣明,臣所言句句务实,只是肃亲王的心气太高,又将军务想得太简单了。如果他能把这些老弱残兵处理好,臣自会陆续地将其他军务转给他去处理。”
“这可是你说的!”西凉凯锋指着西凉昊道。
西凉昊向他默然一笑。
皇上说:“看起来,肃亲王是有把握去处理这些的,那就按着摄政王说的,按部就班地转交军务吧!”
“皇上,”西凉昊紧跟着说,“臣至少已经开始转交军务了,而肃亲王可一丁点都没有传授臣掌理财政的诀窍。”
“摄政王,这不是等价交换。肃亲王掌理财政十分得体。”太后半天没说话,但涉及到财政问题,她忽然提出了意见。言外之意是,她不想让兵权和财权在二人之间互换。
“正因为得体,臣才要虚心请教。”
西凉凯锋厌弃地看着西凉昊,摆了摆手道:“请教就不必了,本王教不起你这样爱犟嘴的学生。”
“肃亲王当真不肯?”
“当真。”
“如此,罢了。”
西凉昊第一次在朝堂上输给了西凉凯锋,这一次连太后都不向着他了,群臣该作何感想呢?此时,西凉凯锋得意地向他扬了扬眉,眼睛里闪着挑衅的光芒。西凉昊淡定地望着对方,神情不辩悲喜。
七日后,太后正欣赏着肃亲王专门编排的新曲目,看到精彩处,八百里加急自边关传来,北夏与南辽联合发兵。
皇上紧急地召见了群臣。
西凉昊是最后一个到的,而且步伐极其悠闲,让人看起来恨不得一脚踹过去,让他快走几步。
“摄政王,你快点来。”皇上心里急,催促道。
“哦,皇上,臣最近旧伤复发,浑身疼痛,因而走得慢了一些,请皇上原谅。”
“你旧伤复发?这个时候,你旧伤复发?”
“不知皇上何事惊慌?”西凉昊一脸莫名其妙。
太后深知西凉昊,所以一眼便看穿了他,只是在群臣面前,不便揭穿。很显然,西凉昊又要操控战争了。这是他夺权最大的筹码。
“皇上,摄政王说的对,不必惊慌。”太后声音安安稳稳的,“不过是南辽和北夏联合发兵逼近大西凉边境,想那两个小国也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西凉昊唇角微翘,“哦,原来如此。太后圣明。”
“摄政王,朕想由你领兵出战比较稳妥。”皇上愁眉苦脸,“可你怎么偏偏此时旧伤复发了呢?”
西凉昊解释道:“皇上,臣昨日已经把精兵强将转交给了肃亲王。臣耳闻肃亲王近来苦练内功,想必也是早有准备,要率军杀敌。之前,肃亲王被展北望生擒了,那是多大的耻辱啊。此一役,臣不能跟肃亲王争,必须让给他去一雪前耻。”
“西凉昊,你是故意的!”
“你跟那雁逸寒是师兄弟,你跟楚羽更是因为上次借兵的事勾结紧密,他们此次发兵不过是助你夺权而已。别以为大家都是傻子,看不出你的阴谋诡计!你在皇上面前玩这个心眼,简直是大错特错。”西凉凯锋向皇上拱手,厉声道,“皇上,西凉昊此举实乃是里通外国,欺君作乱,该当死罪!”
“肃亲王,稍安勿躁。”太后急忙说。她虽然也认同西凉凯锋的看法,但是她更知道若治了西凉昊死罪,那两国就更不会撤兵了。
西凉昊给西凉凯锋几声零碎的掌声,冷森森地笑道:“肃亲王,你如果不想出战,直说即可,何必像个刺猬似的,往本王身上扎呢?你方才那一通激昂慷慨,简直就是放屁。一定要本王说出来北夏和南辽发兵的原因吗?”
西凉昊在朝上教训起西凉凯锋时常是这样粗鲁的,皇上已经见怪不怪了,不过他奇怪的是,西凉昊所说的原因会是什么,于是问道:“摄政王,说一说你的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