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故作神秘

  她看着对方嫉火中烧的模样,耐了性子,道:“七姐姐不说,我倒是忘了,表哥昨夜是喝醉了误进了我的院子。”她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地,“他喊了一个人的名字,然后就向我道歉,说是走错了。”

  昨晚段府宴请德公府年少离家的西凉大公子她自然知道。因为对薛景同存了情意,便想着对方是否喝多了酒,特地煮了醒酒汤,要丫鬟过来看一看,却不料正看到薛景同一路往橘香院来。

  丫鬟不敢靠近,回去添油加醋地说了,只把她气得一夜没睡,臆想着两人间的龌龊,又不敢说出去,当然不是顾及段久九,而是害怕坏了薛景同的名誉。早晨憋了一肚子的气,忙不迭地来找段久九算账,如今被她这么一说,心里一动,忍不住道:“他说了谁的名字?”

  久九皱眉苦思状,道:“他含含糊糊的,见了我便不说话了,好像,好像是菡字……又像是荷……”

  段七娘的绢子揪紧了,巨大的惊喜让她有些发蒙,菡字是她的小名,这么说,薛景同那夜是去找的自己?只是可惜找错了地方。

  她被惊喜冲昏了头脑,倒是没有想到她的院子和橘香园一东一西,相差太远。

  段久九眨巴眼睛,道:“七姐姐,你想起什么了?”

  段七娘压住兴奋,和颜悦色地道:“没事,我是误会你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段久九像是记恨她刚才所言所行,哼了声,偏过头,不理她。

  段七娘软了声音,道:”都是我的错,九妹妹,我那里有几样好东西明儿送你,你肯定喜欢。”

  段久九撇嘴,不情不愿地嗯了声,道:“七姐姐没事,我走了。”说完,带着金桃走了。

  段七娘站在原地,不自禁地嘴角弯起,想起自己在百花会上递给薛景同的荷包,那短暂的相偎,心里像是喝了蜜般,自发地补脑为薛景同心里是有了自己,心情愉悦至极。

  贴身丫鬟察言观色,谄媚地道:“表少爷是人中龙葛,正好和小姐是一对儿呢!”

  段七娘脸儿飞红,啐了她一口。

  段久九远远听到,打了个哆嗦。

  午后,德公府送来了帖子,是邀请段老太太和各房小姐夫人去西山游春。

  西山是德公府的圈地,这当儿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段老太太这段时间在府里养病,早觉得烦腻了,便欣然而往。

  除了大夫人在休养,其他的二房三房都兴致勃勃地跟着去了,最难得的是林三夫人也有了兴致。

  西山脚下,德公府管家带着人早已候着。

  车辆停下,首先出来的是段老太太,她搭着松香的手慢慢地下了车,后面的二夫人四夫人和其他人都陆续下车来扶着。

  管家上前一步恭敬地道:“老夫人,小的已经恭候多时了。”示意软轿过来。

  段老太太乍一见这满山的春色,呼吸着花香。不由地神清气爽,连声道:“好,好,难得湛哥儿有心了。”

  管家赔笑道:“少爷有事,待会儿就来,一再吩咐小的要尽心伺候好老夫人。”

  段老太太心情好,道:“无妨,无妨。”

  段家夫人小姐有坐了软轿的,也有扶着丫鬟慢慢攀登而上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由衷的笑容。

  好在山不高,沿途设了亭子,走走歇歇,一边欣赏山色。

  段久九渐渐和众人拉开了距离,流连山色,沉醉其中。

  上了一处山坡有百米开外,绿树红花掩映中竟然有一个秋千架,两边的绳索上攀附着绿色的藤蔓,中间点缀一朵两朵的紫色小花,雅致而清新。

  段久九欢喜,坐了上去,两手抓住两边拭了拭,兴致勃勃地道:“金桃,你推我起来。”

  金桃欣然,用力推着,秋千荡了起来,风儿从鬓前拂过,远处的景色一览无余,那心儿也随着秋千的高高扬起而飞扬起来。

  段久九笑容张扬,笑声清脆如山间清泉叮咚,又如珠儿在玉盘上滚动。她两眼发亮,脸颊通红,不住地道:“再高些,再高些!……”

  秋千高高扬起,又落下,如此反复,最后,渐渐平稳下来。她的双手握住绳索,将头靠在一侧,眸色迷蒙如青山远雾隐约,她想起了她在百里府与百里君临的相处,那一日也是这般风和日丽,尚幼小的自己也是这般坐在秋千架上,晃晃悠悠的,就是在那一次,百里君临对自己生了好奇之心,彼此吸引,再一步步地走近,直到生死相依……如今,山河破碎,颠沛流离,不知道他现在可好?

  淡淡的愁绪和深深的思念如这风儿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心儿,轻轻地,她叹息一声。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似曾相识,“为什么叹气?”

  她霍然如雷击般,僵直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敢转头去看。

  那人又近了几步,能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苦荇气息,她突然喉头呜咽,瘦削的肩头不住地颤抖起来。

  叹息着,一个精瘦却温暖熟悉的怀抱将她揽入,热气喷上她的耳垂,低低的,带着不尽的怜惜,“黎儿,黎儿……”

  段久九闭了眼睛,反手抱着对方,紧紧地,像是溺水的鱼儿。

  对方轻拍着她的背,下颌在她柔软的发际摩挲着,陡然察觉胸前有热热的液体,他一惊,低头,托起她的脸,那脸上已是泪流满面。

  他心疼至极,一声呢咛,“黎儿……”低头擒住她的唇,咸咸的泪水流入彼此的嘴里,仿若这纠葛着的痛和相思都倾在这一吻之中。

  段久九身体微颤,任由对方采撷。

  良久,对方移开唇,她将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隙,却见到对方鲜润的唇,还有耳后一记可疑的红晕。

  对方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温柔软语,道:“黎儿,别哭,一切有我呢。”

  段久九睁开眼睛,对上那双深邃的满含柔情和宠溺的眸子,再注意到他陌生的五官,吸了口凉气,道:“你,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

  对方摸了摸脸,道:“这张脸是我花了心思才做成的,我现在的身份是德公府西凉湛。”

  段久九讶异地道:“是那个离家多年的西凉家大少爷?”

  “是。”西凉湛握了她的手。

  两人在秋千上相偎着,他道:“你离开后,西凉昊和我都不放心,因为西凉昊和……他不能脱身,我惦着你便赶到了葛国皇宫,见到了葛国的太上皇,他见了西凉昊的信才告诉我你来了荆南。所以,我又赶来了荆南,正好隐卫查探出德公府的大公子离家多年,我便做了这脸,冒充西凉湛进来。”

  葛黎释然,仔细打量他一番,道:“与西凉娇娇是有几分相像。”想起了什么,紧张地,“你的伤……”

  百里君临道:“不妨事,我已经好了,你该知道西凉昊的医术。”

  葛黎点头,想象这西凉昊纠结的脸,不禁有点莞尔,又有着感动。他能尽释前嫌帮助百里君临,应该放开了心胸,她轻声道:“如此,多谢他了。”

  百里君临点头,低头看她,她的唇因为被他吻过,微微肿起,鲜艳饱满如水蜜桃般,他忍不住又亲了下。

  段久九难得有点羞赧,心里甜蜜蜜的。

  她和百里君临错过了太多的时间,每一分每一秒她都想抓住,好好珍惜。

  百里君临低声道:“等事情结束了,我带着你游历天下可好?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

  段九九挑眉,道:“你不想回西陵复国了吗?”

  百里君临慢慢摇头,道:“从记事起我便以复国为目标,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回到西陵,夺取皇位。如今经历了这么多,我却看得淡了。那个皇位沾染了太多人的鲜血,甚至父皇和母后的……”他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葛黎知道他想起了黎妃,那样一个充满了恨意的女子不惜牺牲自己的儿子,扰乱了朝纲,最后一刻,她还是选择了保全了儿子,而百里君临在知道真相的时候是怎样的纠结和痛苦?

  百里君临深情地看着她,道:“更何况我有了你,什么江山皇位我都不想要,只要我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就好。”

  葛黎握住他的手,满满的幸福和感动似乎要溢出来,她温柔而坚定地道:“好,世子哥哥。”

  两人相视一笑,偎依着,享受着这难得的幸福和温馨。

  良久,百里君临道:“你可有了什么线索?”

  葛黎摇头,道:“我已经取得了老太太的信任,但是没有得到关于图谱的消息,而且,我去段家祠堂查探过,什么都没有发现。”

  百里君临皱眉,道:“会不会段家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图谱的存在?”

  葛黎道:“我确定图谱在段家,因为据西凉恒说,段家从祖上时候就是作为葛国皇室一个隐秘的守护者,只是,经历了朝代变迁已经渐渐失去了他原有的作用,这图谱的下落应该只有段老太太才知道。”她沉吟着,“或许我可以和老太太摊开了谈。”

  百里君临想了想,道:“找个合适的机会再说。对了,隐卫来报,说是南风女皇也来了荆南,却不知道她到底在哪。”他脸色沉凝,“她是个蛰伏的毒蛇,出其不意可能就会咬上一口,我命人再慢慢彻查,你在段家一切小心。”

  “嗯。”葛黎嫣然,带着自傲,道:“她们那些伎俩哪里是我的对手?”

  百里君临眸子里浮上丝笑意,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阴郁,看着她,欲言又止。

  葛黎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百里君临憋了会儿,闷声道:“以后,你离那个姓薛的远点……”

  葛黎眨眼,噗嗤一笑,对方恼怒地撇过脸。

  她扳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调笑道:“你嫉妒了?”

  百里君临耳后泛红,带了几分蛮横无理,道:“是,我不许他对你有想法,谁都不许!”

  葛黎笑着,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一印,道:“好!”

  百里君临唇角勾起满意的微笑。

  段七娘道:“是。”近乎痴迷地看着他,那俊美的五官,那卓尔不群的气度,翩翩的风姿无一不让她情动心漾,想起那日葛黎所说的话,更是小脸儿绯红,低了头不敢看他。

  薛景同诧异她这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他自然知道对方对自己的一片痴心,对于他来说这是他魅力的体现,也很享受这般的崇拜和痴恋,只是,这几天他心情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