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摄政王府又迎来了一位贵客。西凉凯宏受皇上之托,来摄政王府探望摄政王。
葛黎用同样的话搪塞了西凉凯宏,西凉凯宏不像太后似的那么焦躁,却也没有因为葛黎的警告而离开。他抱定了要等西凉昊醒来的信念,哪怕是夜宿摄政王府也是可以的。
葛黎心知肚明,这一定是太后的授意。太后一准是不信任她,才派了可信的人来。那就好吃好喝招待着吧!葛黎只能负责这些,至于西凉昊何时露面,她就不去操心了。
又过了一日,西凉昊也没有见西凉凯宏。西凉凯宏偶尔去巴望过两眼,西凉昊都在装睡。醒来的时候,西凉昊就吩咐下人们帮他砸几样不值钱的东西给西凉凯宏听,俨然他的头痛又发作了似的。太后又主动来过一次,仍旧吃了闭门羹。
西凉昊一直坚持到自己所说的“后天”,才与太后和西凉凯宏见了面。他那精神饱满的样子,顿时让面前的二人眼前一亮。若谁说西凉昊有病,那说这话的人一定才真有病。
“摄政王,你好了?”太后的口吻明显是负气的。
“回太后,臣只是此刻勉强能够接驾而已。”
“能接驾就足够了。”太后开门见山道,“如今,端亲王公然违抗圣旨,仍旧高悬免战牌。摄政王,这个弟弟你管是不管了?”
西凉昊闻言,没有丝毫的诧异,反而是一脸的理所当然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依哀家看,他就是受了你的令,因而就连皇上的话都不听了!”太后恼火道。
的确,西凉昊下了“晚朝”之后便即刻命追影去给西凉凯川送密函,密函上只有一句话: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既然皇上不同意把他的亲弟弟撤回来,那么他也只好自助了。
“太后,臣不是头部受伤,神志不清么?怎么可能是臣给他下了命令呢?臣已经完全不理朝政,专心在家养病了呀!”西凉昊故作无辜道。
“是不是你,那已经不重要了。哀家就是来通知你一声,准备给凯川收尸吧,他违抗圣旨,哀家也救不了他。”
“哦,臣知道了。”西凉昊仿佛只是听到了一句类似“他中午没吃饭”之类不痛不痒的话而已。
太后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顿时气得杏眸圆睁,为了长远打算,只得努力地压着怒气。
西凉凯宏见状,马上说:“四弟啊,解铃还须系铃人。救七弟,就靠你了。”
“本王自顾不暇,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太后忍无可忍道:“西凉昊!同北夏的战事,是你一手挑起来的,如今你装头痛躲在家里,却把凯川抛出去替你顶着,你这算什么?”
“礼亲王为证,臣曾经提出过,把端亲王撤回来。怎奈皇上不允,臣也是无奈啊!”西凉昊慢吞吞道。
太后的脸阴沉得似暴风雨之前的天空,一个忍不住便当着西凉凯宏的面骂道:“西凉昊,你明知道自己受伤的事把所有人都吓得不敢去直面展北望,你还授意端亲王挂免战牌。你嘴上说是回家养病,其实你仍然操控着这场战争,甚至整个朝廷!你……你太可恶了!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西凉昊低眉言道:“臣还在养病……”
太后闻言,负气道:“哀家不管你有什么病!你挑起的战端,就应当由你来面对。因而,你必须亲自挂帅,迎战西凉!”
“挂帅可以。但是,臣的战略不会改变。”
“仍旧挂免战牌?”太后十分反感道,“那你的复出还有什么意义?”
“回太后,复出不是臣的本意。”西凉昊低调言道。
西凉凯宏和气地提醒西凉昊道,“摄政王,须知圣恩不可负啊!”
西凉昊一手支着头,状似思考,可就是不说话。
太后焦躁地瞪着他半天,终于忍无可忍道:“摄政王想个事需要这么久,看起来真是无法复出了!”
“那臣就……”
“摄政王!”西凉凯宏急忙拦着西凉昊,斡旋道,“你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是不是?不妨说出来,咱们议一议,总比这样僵持着好。太后之前不是也说了么,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
“不准任何人干涉本王的决定,如果太后能够保证这一点,本王随时可以复出。”西凉昊满口强硬,目光瞬间被一道霸气的光芒点亮。
他这是要把自己的权力凌驾于天子之上了,可这正是摄政王从前的样子啊!伤不伤都一个样,他还是那个说一不二的西凉昊。太后虽然有很多的不满,但是迫于无奈也只好答应了他。
不过,她也给西凉昊下了死命令:“无论你怎样安排,最终绝对不能输给北夏!”
待太后和西凉凯宏离开之后,葛黎才从帘子后面走了出来,开口叹道:“摄政王,您这一出戏唱得可真精彩,不单轻而易举地把权力夺了回来,还保证了端亲王的安全。”
西凉昊唇畔挂着淡淡的笑意,向葛黎招了招手,示意她坐过来。
“接下来,你打算怎样安排呢?亲自挂帅吗?别忘了,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我的!”
“答应你的,我会做到。”
“可是,我不明白。你那日笑西凉凯锋的脸像糊了的鸡蛋是怎么一回事?”
西凉昊振声言道:“本王要让他去顶替凯川,领兵作战。凯川嘛,只做监军就好了。”
“他?”葛黎脑补了一下西凉凯锋听到这个消息的画面,不禁也是一笑。转而,她又问道,“可是,他会同意去吗?”
“别忘了,方才太后是如何答应我的。”
“不过,你不是要挂免战牌吗?即便西凉凯锋去了,其实也没什么呀!”
“这你就想错了。北夏随时都有可能攻进来。就算他们攻不进来,西凉凯锋空守在那边,不能在朝上叽叽歪歪,我至少可以换个耳根清净。这下,看他如何再同本王作对!”
你够坏!葛黎盯着西凉昊,用如此的眼神“赞美”着他。”
西凉昊大方地接受了她的眼光,并笑眯眯道:“娘子你如果需要我把西凉凯锋送到展北望手里,便随时知会一声,我保证他会死得很惨。”
“把他送到展北望手里,那又怎样?展北望恨的人又不是他,说不定人家从前私交好着呢!”
“至少,展北望可以用西凉凯锋换雁远山吧?再好的私交,遇到这种大事,也是枉然。我说,雁远山已经死了,那西凉凯锋还活得成吗?”说着,他阴冷地干笑了两声。
葛黎的脑海中再度出现了那一锅烧糊了的鸡蛋……不过,这时候,她没有了笑意。在展府地牢里面的经历,一时间又涌回心间,却是那么的不堪回首。
“怎么?是不是嫌这样太便宜他了?”
“不是。”寒意在心底骤升,她的眼眸中显出几分恐慌之色,“我想,我还是比较喜欢厨房里的那个你。”
他会意,轻轻地揽着她,温柔地安慰道:“娘子到底是温柔善良。”原以为说一些替她报仇的事情,她会开心,谁知道……她大概是不喜欢触及他暴戾的一面。罢了,他不再提这些便是。
良久,依偎在他怀中的人儿才依依不舍地开口道:“明日,你又要上早朝了?”
“是啊,一切照旧。”
“怪不得大睡了三天!好在,你每日疼痛的次数逐渐地少了,不然我会放心不下。”
他轻吻她的额头,柔声道:“放心,我已然好多了。”
就这样,按着西凉昊的意思,西凉凯锋百般不情愿,却也无奈地赶赴前线。兵部那几个曾经为西凉凯锋帮腔的人,也无一幸免地跟着去了。而且,西凉昊不会让他们再回来。他们要么为国捐躯,要么就侥幸保住性命之后终生戍边。所有人都看清了西凉国的情势,得罪谁都不能得罪西凉昊,哪怕他成了瘫子、聋子、哑巴,只要其一息尚存,那就是危险的存在。一时间,朝廷上下顿时清静了许多。
西凉昊在朝上以镇定、果决,以及那不容质疑的气质再度“统治”着西凉国大局。只是,他就像长在了宫里似的,鲜有时间回家。葛黎回想起之前与他朝朝暮暮的时光,心底不免有些失落……
借着这几日的悠闲,葛黎去葛府探望了阑珊。或许是因着喜事的缘故,葛正英也不似平素那般严肃,偶尔的微笑让葛黎这次回娘家舒心了不少。
出了葛府,葛黎的轿子与对面的一顶“狭路相逢”。她拨开轿帘一看,对方也正瞧过来。
那人浅笑嫣然道:“王妃,别来无恙。”
“嫣儿妹妹,好久不见。”
巧遇薛嫣儿,葛黎便下了轿子,与她到附近的茶楼包场坐了坐。
“王妃近来经历了太多的事,嫣儿每每听到消息,都是心惊肉跳的。嫣儿几度想赴摄政王府探望,只是顾忌着摄政王在养伤,或许多有不便……”
“妹妹就是周到。”葛黎莞尔道,“你近来在做些什么呢?”
“嫣儿要嫁人了,因而在准备婚事。”
“怪不得妹妹眼角眉梢皆是喜色。不知那有福气的准新郎是哪一位?”
“嫣儿婚后要唤王妃作四婶了。”薛嫣儿面带几分羞涩道。
皇室?葛黎想了想,皇室中最是与薛嫣儿年纪相当的似乎只有一位。“莫不是礼亲王之子西凉玉安?”
“正是。”薛嫣儿低声道。
“怪我近来事多,居然连这么大的喜事都没听说呢!”葛黎笑眯眯道,“恭喜你,嫣儿。”
“谢谢王妃。日后,嫣儿与王妃见面的机会就多了,时常能够聚一聚,这样真好。”
“是很好。”葛黎客套地笑了笑。她可没忘记之前的种种,对于薛嫣儿必然保持着几分警惕之心。
三杯茶过后,葛黎称家中有事,便早早地回了府。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西凉昊的轿子几乎与葛黎的同时到达了摄政王府门前。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他埋首,在她耳根低语道:“想你。”
葛黎把脸孔一红,抿嘴浅笑。二人亲昵地并肩迈进了府门。
“难得早回来了一会儿,咱们去虎林玩一会儿吧!”西凉昊兴致大好。
葛黎还未来得及应承,身后便有人追了过来。
“摄政王啊!摄政王!”江海气喘吁吁道,“皇上,皇上请您,入宫,即刻入宫。”
“出了什么事?”
“西,西凉,也向咱们宣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