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离开,暗影靠近低声道:“追风来报,关将军和其他几位将军已经安置妥当,西凉的三成兵力在手,只等着主子的命令。”
葛黎颔首道:“很好,让他们耐心地等待,要么不出手,一击必中!”眸色幽冷,按了一子下去,“宫里怎么样?”
暗影道:“上官氏去见杜妃,杜妃要对陶妃下手了。”
葛黎手按在那颗棋子上顿了片刻,微笑道:“只怕她不曾出手便要被人害了,我们就静等着好好地看戏吧。”
西凉昊突然探进头,道:“看什么戏?”
葛黎笑了笑,道:“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出去看戏可好?”
西凉昊的目光在暗影脸上溜了下又溜到她的脸上,笑嘻嘻地道:“好。”
三日后,陶常生率二十万大军离京奔赴边疆,夜慕华亲自率群臣相送,对陶家和陶妃更是恩宠有加。
因为杜锦平失宠陶妃有孕,所以宫中唯有百里兰依圣眷正浓,并特许她回府省亲。于是一个月前百里府便忙乱起来,所有的地方都翻修一新,亲戚朋友更是络绎不绝都想抱住百里家的大腿沾一点好处。
大夫人愈发气焰嚣张,颐气指使,就是百里益也忍让三分。
天蒙蒙亮,百里府便忙起来,三夫人给葛黎梳了抓髻,上面金丝缠绞一串银铃稍稍一动便发出悦耳的声音。
大半年过去了,葛黎身体稍有拔高,粉脸如酡,眸如灿星,配了浅绿碎花纱裙,整个人清灵毓秀。
三夫人看直了眼,揉着她柔软的头发,道:“黎儿真美,待会儿姨娘要去前面帮着招呼客人,你在院子里玩要乖乖的,听到吗?”其实说是帮忙应酬客人不过是打打下手而已,毕竟以着她如夫人的身份是上不了台面的,更何况现在大夫人不可一世。
葛黎微敛眸,遮了眸中的情绪,在这个世界里三夫人是葛黎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她想着等事情成功后便会给她最好的生活。
三夫人没有注意这些,匆匆忙忙地带着周嬷嬷和巧莺去了。
葛黎很反感那些客人便带了暗影往后花园里去,那儿向来少有人去很是清静。
刚走了一截,遇见百里益匆匆而来,脸有不虞。
“姨父好。”葛黎一贯在他的面前扮演着神童的角色,甜甜一笑。
百里益嗯了声,啐道:“也不知都忙些什么!找个奴才拿件东西都找不到人。”注意到暗影,“你,帮我去找件东西。”
暗影迟疑了下。
葛黎使了个眼色给她,道:“既然姨父需要,这丫鬟就暂且借给姨父了。”
百里益笑道:“好好,明儿姨父好好赏你!”
暗影无奈只得随着百里益去了,只留下葛黎一人。
葛黎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到后花园里,里面树木葱茏,一片姹紫嫣红,她走走停停惬意得很。
突然,耳边响起一声大叫,“哈!我逮着你了!”一个胖乎乎的身子从花丛里跳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
却是个着团福青缎锦袍的男孩子,年纪在十岁左右,一脸肥肉挤的那双眼睛像是被刀片划出两道细缝,更让她忍受不了的是鼻子下垂着两道金黄色的虫子,咧着嘴傻呵呵地笑。
葛黎嫌弃地往后退了步,瞧着他的衣着打扮应该是百里家来客的孩子,身份不低。她不想招惹麻烦,转身便要往另一条路上走。
那男孩伸手扯住她的衣服,眨巴着小眼睛,“你,你为什么不理本少爷?我,我要告诉我娘,打死你!”
葛黎愠怒,使劲一挣挣开他的手,冷冷地道:“我不认识你,你去找别人玩吧。”
那男孩看看空了的手,瞪起眼,“我就要和你玩儿!”吸溜一声又用手抹了把,涂了一脸又顺手在身上擦了擦,腆着脸凑近,两眼放着绿光,“你好漂亮,比我爹爹的九姨娘都好看,我,我也要你做九姨娘!”
葛黎心里一阵反胃,不再理他拔腿就跑。
男孩又是愤怒又是觉得新奇,在他的认知里从来没有人敢无视他,跟着就追了过去,“不准走!哎!本少爷让你停下!”
于是花园里出现了奇异的一幕,一个粉嘟嘟的女娃子撒开腿在前面跑,一个胖男孩跟在后面追。
有来往的下人看到觉得稀奇都站住了指指点点。
绕了几圈,葛黎毕竟身手灵活将那男孩累得气喘吁吁,却发了狠劲紧追不舍。
“哎呦!”一声,那男孩被石头绊了下一头栽倒在地,索性哇哇地大哭起来,鼻涕眼泪抹了一脸,让人都撇过脸去。
葛黎不管不顾就要走,却迎面撞上了一群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妇人,樱唇葛眼,鬓发如云,发髻上插了支双蝶花细簪,着一身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一副盛气凌人的摸样。
一个丫鬟惊叫了声,“是小少爷!夫人,小少爷在这儿呢!”忙着过来几人去扶他,谁料到那男孩撒起泼来,乱蹬着粗短的腿,大声哭嚎着,“呜呜呜……滚开!我要九姨娘!……呜呜,娘,娘……“那妇人急忙靠前,伸手去拉他,“宝贝儿你刚才跑哪儿去了?急死娘了,乖,宝贝儿不哭,哎呀,宝贝儿……”掏了绢子去给他擦。
他却一把扯过咬住死命地撕扯,嘴里呜呜着,“不要,我要九姨娘……”
众人都有点面面相觑。
葛黎慢慢往后移,谁知那男孩指着她,“就是她,我,我要她做我的九姨娘!……”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葛黎,不禁都被她的容色惊了下。
美妇人蹙眉,她这个痴呆儿子和他老子一个德行看见漂亮的女孩儿便走不动路,甚至这么点大便收了几个通房丫鬟陪他玩,平时都是姨娘称呼,想必又看上了这个女娃子。
瞧着容貌确实是上乘,更有股子灵气,只是不知道她是哪家的,今儿的客人多惊了贵客就不好了。
她正犹豫间,那男孩愈发闹腾起来,在地上打着滚,“我要九姨娘!我要九姨娘!……呜呜呜……”
这时,大夫人急匆匆地走近,瞧见这一幕诧异地道:“二弟妹,这是怎么了?”看了眼那男孩,有点嫌恶又有点心疼,“还不把小少爷扶起来?乖拓儿,你要什么,姑姑让人去办。”
“姑姑,我要她!”那男孩儿抹了把鼻涕,“我要她做我的九姨娘……”
美妇人有些尴尬,道:“这,真是的,三姐姐,你莫怪,这孩子都被惯坏了……”
大夫人看了眼葛黎,心中被刺了下,这孩子和三夫人倒有几分相似,想到百里益始终对自己冷淡,却偏宠着三夫人,连带对这野种也好了颜色不由地心里愤愤然。
她不知道百里家能走到这一步葛黎实在是功不可没。
她心念一动,扯了扯嘴角,道:“原来是这样,哎呀,我当什么大事呢!来来来,拓儿别哭,都有姑母呢!”说着亲手去拉那男孩,又用绢子擦了擦他的脸。
男孩儿瞪着眼睛,固执地,“姑母,我要九姨娘……”
大夫人道:“好,姑母帮你,不过不是九姨娘,是正儿八经的夫人。”看着葛黎语气冰冷,“还不过来见过刘家舅母和拓儿表哥。”
葛黎想起,大夫人的娘家兄弟也是有品级的官员,这几年借着宁王妃和百里益的力量升迁颇快。只不过,子嗣实在不旺,除了正室夫人又纳了九房妾室,还有为数不少的通房,却仅有这么一个儿子还是天生痴傻。
她预感不太好,一时间无法脱身,忍住恶心规规矩矩地过来行礼,“刘家舅母,拓儿表哥。”
刘董氏眼睛一亮,“这就是葛家那个表小姐?哎呀,果然是个灵透漂亮的,看着真让人喜欢。”她说着便亲热地去拉葛黎的手。
葛黎往后让了下,她的手落了空,脸色有些难看,睨了眼大夫人。
大夫人脸色也冷了下,想了想没有多作计较,向刘董氏使了个眼色,道:“这会儿想必娘娘该来了,我们先出去候驾,其他的等等再说。”
刘董氏是个识眼色的,有几分明了她的意思,不由地又惊又喜。对于她来说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子还是个痴傻的,平日里也不知呕了多少心,虽然宠着惯着却担心他以后的生活,葛黎神童名字早就耳闻,看到人更是如画上一样,若是儿子娶了这样的夫人刘家还用得着她担心吗?
想到这,她也不计较葛黎的脸色,贴近刘拓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刘拓半信半疑,盯着葛黎看着实在是舍不得却被她强行拉着去了。
葛黎站在原地眉头蹙起,隐隐约约地她猜到了几分,不由冷笑了声。
不一会儿,百里兰依在宫女太监的簇拥下姗姗而回,真正是容光焕发,富贵人。
众人跪拜后赐宴,一番折腾后,大夫人才有了和百里兰依单独相处的时间,看着娇俏的小女儿花团锦簇,再回想起众人羡慕甚至谄媚的目光她不禁洋洋得意,道:“依儿,你这般真是让娘欢喜!你瞧见没?那些人的目光都羡慕着呢!”
百里兰依很享受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抿唇一笑,道:“这都是皇上的恩宠,也是皇上对百里家的看重。”
大夫人道:“那是自然,娘娘以后便是天家的人,要好好伺候皇上。”
“我知道。”百里兰依道:“母亲也要和父亲好好的,女儿和姐姐才能放心。”
大夫人脸色变了变,掉开话头,道:“我正要有件事请娘娘做主,娘娘瞧见拓儿没?”
百里兰依想起那个痴傻的少年眸中闪过丝厌恶,道:“怎么了?舅母也是,这般摸样也带出来招摇。”
大夫人有些恼,道:“那毕竟是你舅家,你如今这般身份应该多帮衬些。我对你说,我想给拓儿定门亲事。”
百里兰依奇道:“谁家的女儿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