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县,太守府。
寒风凛凛,前日才下过一场雨,到今天,雨水的滋润过去了,刮过来的风含有干燥。
公鸡打鸣的时间,张辽醒过来,手一探出床外,冷意让手背鸡皮疙瘩冒出来。
被窝仿佛有一团火,温暖而不会灼伤人,只会拉着人的躯体。
张辽强行起来,寒意沿着被子的缺口灌入,让躺在边上的女人瞬间醒来,“太守。”
“你继续睡吧,睡醒离开,去账房拿钱。”
张辽说着,重新盖上被子,他的欲望很大,女人是轮着换,从不结婚,只给钱。
对方愿意就躺上来,不愿意就算了。
他也不会强迫。
实际上,也很少有人会不愿意。
张辽年纪轻轻,已深得丞相信赖,为坐镇一方的统兵大将,加上相貌俊朗,身体强壮。
一些世家的旁支都将女儿塞过来。
可惜,这个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张辽没问过她们的名字,也不会和同一个女人接连好几天睡觉。
就是为防止产生感情。
他是一个冲锋陷阵的猛将。
说不准哪一天就死了。
在没有安稳的环境前,张辽不打算结婚生子。
他很小就失去父母,明白一个孩子生活在这个残酷世界是多么艰难。
张辽不想让自己的悲剧重复在儿子身上。
他唤人进来,穿戴甲胄,洗漱过后,便离开房间,跑去大堂用餐,接着去城墙巡视。
河内太守就是名义上的职位,张辽基本不碰文事,全交给温县的县令张涛处理。
其家眷都随着荀彧迁到长安,也不怕这个人会背叛。
他每日做得工作是巡视城防,查看军营。
军营是建立在温县南面,守着一座横跨大河的桥梁,有不少木筏停在那里,以防温县守不住,他们能有一条退路。
军营和城防,张辽从驻守在温县,就一直在加固。
他有信心能够坚持一年。
之前曹操率军到来,看见此地防御固若金汤,都没有强攻,直接撤走。
张辽派出的斥候传回消息,曹操一路撤出河内,只留下于禁统帅大军屯于野王。
张辽有心想法,碍于没得到命令,就一直按兵不动。
等来等去,他没等到收复河内的命令,只等来一个消息,丞相要亲率大军,迎战袁绍。
张辽不畏惧,武人的血液在沸腾,他时刻往外派遣斥候,侦查方圆二十里,免得敌人来临,城上会陷入慌乱。
哒,哒,哒。
斥候从北门疾驰而入,大喊,“快,通报太守!袁绍来了!!”
张辽收到消息,从东门赶过来,城门已经关闭,吊桥升起,他立于女墙,远远望去,一片闪光,晃得他眼睛几乎花了。
他抬手遮挡,风中隐隐传来声音,不是脚步声,宏亮而壮大,接近之时,整个天地仿佛在颤抖。
耳边尽是号角战鼓声,他才听出来,这是一首战歌。
黑压压的甲士漫山遍野排开,他在城上踮起脚都望不到边缘,一杆杆旗帜,像是汹涌海面掀起的浪花,让人喘不过气。
咚!
鼓声响起,落下,前排的士卒停止脚步,在逐渐衰弱的战歌之中,一名名士卒随之停下脚步,直到天地寂静无声。
每个人都能听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
河北军的战力如何,张辽不清楚,但这个出场方式,还真是吓人一跳。
说实话,连张辽都有那么一瞬间的怯意。
光明,坦荡,又无可匹敌,这就是河北军从内向外散发出来的军势。
“今天看来不会攻城,”张辽迅速从被压制地状态挣脱,神色轻松地笑道。
咚!
张辽手按着刀,差点就拔出来了,望向前方。
河北军没有攻城的打算,庞大阵型散开,呼喝声此起彼伏,看样子是打算搭建营寨。
张辽手松开,心里暗骂,安营扎寨还敲什么鼓,“派人前往长安,告诉丞相,袁绍已到达温县。
你们不用太紧张,丞相用兵如神,勇冠三军,岂是一个世家子能够比。”
他口中的世家子正在了望温县。
袁绍从小在洛阳长大,年轻时游学天下,也曾到过温县。
那个时候的温县城不过两丈,护城河仅一丈余宽。
如今的温县城墙怕不是有六丈高,护城河也加宽了。
他也不是昔日那个愿意为汉室献出生命的热血青年,“温县这个样子,如孟德所言,非一时能攻下,还是安营扎寨,等吕布率军过来,再和他决战。”
两军交锋,士气是很重要,袁绍不想攻打温县失利,影响到己方士气。
“明公!吕布骁勇,非公孙瓒可比,我们不应该逞一时意气,和他决战,应该屯于温县,高筑寨墙,避而不战。
再遣精骑袭取汝南,刘备必会回援,他一走,陶谦,袁术不战自退。
我军屯此一年,吕布必败无疑。”
袁绍一听到这个声音就脑壳疼,田丰!
一个永远认为自己是正确,不听他话就必败的谋士,不分场合,不懂变通。
从归顺他麾下,每次有机会都是第一个开口。
袁绍有时候希望,这家伙能说慢点,多用脑子琢磨自己的言辞不行嘛。
他没有回答,环视左右道:“诸位意见如何?”
郭图立刻反对道:“我军大败公孙瓒,士气强盛,军马皆壮,河北上下一心忠于明公,反观吕布,数月间,征兖州,夺河内,进关中,其麾下多是降卒。
军士久战疲倦,将军骄横,我军能一战而定,何必要拖下去,徒增变数。”
田丰大怒道:“你就是因从弟深陷长安,才不顾明公大业,出此下策。”
郭图怒道:“我一心为明公着想,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明公。”田丰不再理会他,直勾勾盯着袁绍,“吕布善战,不可和他硬碰,以守为攻,才是上策啊。”
袁绍笑道:“元皓,公孙瓒未灭,我这里不速战速决,怎么能采取守势。”
田丰痛心疾首道:“公孙瓒已是强弩之末,无需担心,吕布粮少而兵强,我们硬碰,若败了,悔之晚矣。”
“我们不会败。”袁绍语气有些不善,天命在他,他又怎么可能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