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频频劝酒进食,公良无法推却主人家的好意,只得意思意思一下。
即使如此,几次后,他也是将整个肚子填得满满,再难容下一丝一毫东西。
而旁边米谷,则还是手抓排骨狂咬。
圆滚滚这家伙更是一边吃,一边嗷嗷嗷嗷的直叫好吃,一点也没有在人家里做客该有的模样。
珍娘生在部落,长在部落,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不仅没有怪它,反而点头赞它好胃口。
封衡也是摸着两撇小胡子微微笑着,自从身体垮了后,他已经甚少这么开心过了。
眼见两个家伙肚子越吃越大,公良真的很担心它们把肚子给吃炸了,连忙把它们拎起来,走到外面。
“你们两个,给我绕着这个场地走五十圈,要是少一圈,晚上都不用吃饭了。”
“粑粑,偶可以用翅膀飞吗?”米谷小家伙歪着脑袋,眨着大眼睛问道。
“不行,要用走的,少一圈晚上就不用吃饭了,明天也没得吃。”公良严厉的说道。
米谷小家伙听到粑粑的话,噘起了小嘴,非常不高兴。不过粑粑这么说,她只能照做,要不然晚上都没饭饭吃,好可怜喔。于是,她就挺着小瓜肚子在宽阔的场地上走着。
圆滚滚坐在地上,本来还想偷懒一下,直接被公良给踢了出去。
这憨货,刚才吃现在吃,吃得肚子都快垂到地上了还吃。
圆滚滚见公良竟敢踢它,就要过来找他算账。只是被公良瞪了一眼,威胁晚上和明天都没饭吃后,只得和米谷一样,乖乖的在场上走着。
场上装货的荒人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的绕圈圈。
鼓儿更是坐在屋檐的条石上,拍着小手为它们加油。
那样子,看得圆滚滚想跑过去咬他。米谷也想吐他一脸口水,走起来好累的。
公良盯着它们走一圈后,这才转身回了屋内,向珍娘夫妇拱手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笑话了。这两个家伙刚才已经吃过,现在又吃,也不怕把肚子给吃爆,只好让它们走走消化一下。”
珍娘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有什么事,想当年我在部落的时候,吃饱了肚子,还能再啃下两头小兽,喝下三坛美酒。吃饭的时候那是正餐,其它时候属于零嘴,根本不占肚子。”
公良看了看她那如大荒丛林般粗犷的体格,总算知道她怎么会这般莽野生长了,原因在此啊!
“咳...咳...咳...咳...”
封衡突然一阵咳嗽,整张脸都咳得有点发紫。
珍娘关心道:“要不然你先回屋躺去。”
封衡摆摆手,道:“没事,都是老毛病了。”
公良问道:“封大哥当年受伤的伤口还在吗?”
“这正是奇怪之处,那时他在乱葬岗受伤昏迷,我救了他后却发现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可身子却一天一天的消瘦下去。这些年若不是我四处向人换取灵物给他滋养身子,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珍娘看着封衡,脸上尽是担忧表情。
往事不堪回首风雨中。
封衡望着珍娘,想起那一夜伤势爆发的迷乱。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既然用了力,自己就应该承担起身为男人的责任。即使明知这是一颗苦果,也只得咽泪装欢的吞下去。
其实,他也是喜欢窈窕淑女的。
想起这些年自己拖着病体躺在床上,外面事情全由珍娘操劳。为了给自己换取滋补药物,眼见她从什么都不懂的部落女娘变成会跟人讨价还价的押运送货人,心中是无比惭愧。为此,身为男人的骄傲自尊让他时时刻刻纠结,但却无可奈何。有时他恨不得自己早点死去,免得拖累妻儿。
但想起珍娘的殷切盼望,无怨无悔的操劳,和孩儿的幼稚天真,只得苟延残喘的活着。
起码,这是对家人的交代。
公良想了想,道:“我这里有根治疗内外伤的符文真骨,不管受多大的伤,只要还吊着一口气,就没有救不活的。不知封大哥你们愿不愿意试看看?”
“愿意,愿意,反正试试又没什么坏处。”
珍娘心中大喜,转头向封衡问道:“你觉得呢?”
“那就试试吧!”封衡点了点头。
这些年他们也不知看过多少大夫,可惜最后都没有结果,他早已经对自己的伤死心了,反正拖着一日是一日。见珍娘高兴,他也没有反对,试试又无妨,难道还能比现在情况更糟?
“那珍娘你先到一边去,我好给封大哥治伤。”
“喔...”
“我不用躺下吗?”
“不用,封大哥只要坐好就行。”
封衡依言笔直的坐在席上。
公良从空间中取出从红鬃长牙猪身上得来的可以治伤的符文真骨,注入真气,念颂玄诀,一道光芒随即从符文真骨上喷勃而起。公良念动,光芒立即往封衡飞去,将他罩住。
丝丝暖流自外灌入身体中,让封衡有一种回到母体的感觉,原本手脚无力的病体竟然开始变得有力。
一时,大喜过望。
随着热流增多,封衡四肢百骸中忽然钻出一条条黑色丝线,汇聚到胸口位置。
不一刻,那莫名从四肢百骸钻出的黑线就在封衡胸口聚成一团浓厚黑雾,随着后面黑线越来越多,黑雾越变越大,猛然形成一团漆黑如墨的骷髅头。
黑骷髅头一出现,就发出一声声鬼唳般的咆哮,不堪周围暖流不断挤压,鬼嚎着冲出胸口,向公良攻去。
公良专心给封衡治伤,没想到会从封衡胸口突然钻出一个骷髅头,吓得为之一顿,罩在封衡身上的光芒随即散去。
眼见没什么威胁,黑骷髅头就要退回去。
就在此时,位于眉心空间的幽蓝焱火乍然出现,将黑骷髅头团团围住,不断的以幽蓝火焰灼烧炼化这团雾化的黑骷髅头。
看到焱火,珍娘热泪盈眶。多年来,身在他乡,对父母、对部落的愧疚涌上心中,顿时嚎啕大哭起来,身子不觉虔诚的往焱火拜下,大声哭喊道:“祖神,祖神,祖神...”
声声噎语,声声哀怨,如泣如诉。
在外面,她是坚强的部落女娘;在家里,她是坚强的女人;在丈夫面前,她是个贤惠的妻子。
在这里,在病弱的丈夫,在一片天真的孩儿面前,容不得她有一点娇柔之态。
没人知道,她是如何从一个高傲、无所顾忌、单纯的大焱女娘变成如今这般为了钱财斤斤计较的模样,没人知道,没人知道,没人知道。
珍娘一直隐藏在心中的所有话语,所有心事,此时此刻,全部在祖神焱火面前爆发出来,失声痛哭。
幽蓝焱火不断的灼烧炼化黑骷髅头,骷髅头在焱火中不断的鬼哭唳吼,却无济于事。
不过片刻,黑骷髅唳吼的声音就越来越小,逐渐变无,最后所有的黑雾消失,只剩下一枚莹白光团。
幽蓝焱火围着莹白光团在空中摇曳,公良脑中忽然出现一片景象,只见一片阴森恐怖的山林中,无数鬼魅漂浮。
虽然如此,但焱火却传来想要吃这些东西的意念。
睚眦兽魂出现在公良肩头,对着莹白光团低沉嘶吼,眼中露出渴望之色。只是面对幽蓝焱火,它却是一点也不敢放肆。
那声声吼叫,听起来好像在哀求一般。
雾化黑骷髅头被幽蓝焱火炼化的同时,一片漆黑阴森恐怖的乱葬岗中的一颗灰白骷髅头猛然炸开。同时,一座深山古庙里,一名尖嘴猴腮的道人猛地吐出一口热血,刹时,眼中一片阴戾,“是谁破了我的道法,我要你死。”
转瞬间,幽蓝焱火吞没了大半莹白光团,随后消失不见。剩下的莹白光团散作四份火花,飘向坐在上面的封衡和跪拜在地的珍娘,以及睚眦和公良。
光团飞入眉心,公良脑中一片清凉。
睚眦张嘴吞下,欢快的吼了一声后,隐没不见。
光团入体,封衡浑身打了个激灵,似有所感,连忙盘腿坐在上面,运起师门功法,似乎得了很大好处。
一份光团落在身上,珍娘只感受一股清凉从脑门直下,好像身体和灵魂都被清洗了一遍般,十分舒服。珍娘眼中泪水再次狂涌而出,这是狩猎归来,祭拜祖神时候才有的感觉,自己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这种感觉了,没想到祖神老人家还记得她。
“呜呜呜呜......”
心中感慨,珍娘放声大哭起来,宛如失落多年的子女重新回到父母怀抱。
公良手持符文真骨站在大堂上,看着跪伏在地痛哭的珍娘和盘腿坐在上面的封衡,不知如何是好。
米谷和圆滚滚听到里面哭声,偷偷跑过来趴在门边上看,忽然发现公良看过来,咻的一下,跑得不见踪影。
鼓儿听到声音跑到大堂,看到娘亲跪在地上哭,连忙跑过去问道:“娘亲,娘亲,您是怎么啦,怎么啦?”
刚刚问了两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娘亲的伤心感染,自己竟然也跟着哭了起来。
公良在旁边看得是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