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听闻一道熟悉的女子声音,云鬓抬起头来!
见来人正是那被自己宠坏了的小女儿,心下一喜,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他眼眶潮湿,心底的每根神经,都为这小女儿的到来而痉挛着。
突然,他想到自己手里,还抓着刚刚从地上捡来的食物。
当即老脸一红,赶紧扔掉了那被踩扁了的饭团,神色有些窘迫地站在铁栅栏前。
“父亲,女儿来看你了!”
云朵快步走到铁栅栏前,将手里提着的食盒放在了地上。
云鬓生平最宠爱这个小女儿了,父女两也很久没见面了,再次相见,他心底是开心的。
但他犯了通敌卖国的大罪,已被圣上打入天牢。
如今模样狼狈,蓬头垢面,又脏又丑。
身上的衣裳也是破烂不堪的,隐隐可见一条条血迹斑斑的鞭痕。
哪个父亲,不想在自己最宝贝最疼爱的女儿面前,保持自己那高大伟岸的形象?
他不想把自己丑陋不堪的一面,展现给宝贝女儿看。
他觉得没脸见她了,连忙低垂着头,又转过身去,躲在了牢房最里面的角落。
蹲在那里,蓬乱的头发遮住他的脸,只以挺拔瘦弱的后背示人。
云朵双手抓着铁栅栏,站在那喊道,“父亲,你躲起来做什么?女儿又不会嫌弃你,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父亲!”
“而且,就算你躲起来也没用了,该看到的,我刚刚全都看到了啊!”
“那有什么呢?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谁没有个大起大落的时候,谁没有过失意落魄的时候呢!”
“我当初被打入冷宫时,也是吃不饱穿不暖,处境比你还凄惨,模样比你还糟糕呢......”
她这话一说,云鬓好似嘴里被人塞了黄连。
蹲在那里,颤抖着嘴唇,很不是滋味。
她的宝贝娇娇女儿,何时吃过一丁点的苦?
从小到大,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买什么。
家里老老少少,都宠着她。
她要吃某个花样的糖人,若是附近商铺没有,他可以找遍京城里所有的街道,去寻她要的糖人来,然后双手捧到她面前。
甚至于,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可以摘下来送给她!
只要他摘得到!
而此刻,听说娇娇女儿吃不饱穿不暖,过得凄惨,遭了不少罪......
他哪里还蹲得住?哪里还顾及得了自身狼狈的形象?
他一下就站起了身,大步朝云朵走了过去!
云朵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
男人虽然已经年过四十五了,但俊朗不减,单薄褴褛的衣裳之下,身躯依旧挺拔如松。
只是一张脸,憔悴得只见一双浓眉,以及一个尖尖的下巴。
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嵌在瘦削憔悴的面庞上。
他一双大手紧紧抓住铁栅栏,一面上下打量云朵全身上下每根汗毛,看她有没有消瘦和受伤。
一面颤声问她,“宝贝女儿,你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可还是住冷宫?吃不饱穿不暖?”
说到冷宫,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牢门,紧张地问,“你来看我,可是皇上亲口答应了的?”
“没有啊!”云朵老老实实地回,“皇上不许,我是自己偷偷溜进来的。”
云鬓一听,怒不可遏,“哎呀,你说你这个臭丫头,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你都是个冷宫弃妃了,都自顾不暇了,还跑来看老子做甚?谁让你跑过来看老子的!?”
云朵没想到这云鬓,对原主还真的挺关心的,挺爱护的。
和惜春说的一样。
只是,如今的他看上去很落魄,很瘦弱,很憔悴。
如果惜春说的云鬓意气风发是事实,那一定是这几日的牢狱生活,让他突然间变得苍老了许多。
与惜春所描述的老侯爷形象,完全不符合。
她看着他,回答道,“你是我父亲啊,我当然能来看你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云鬓又朝她吼了起来,“快走,你给我走,给老子走,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你管老子是死是活!?”
“若是让皇上发现你偷偷溜进天牢看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臭丫头,你想死?是活腻了?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娘把你给生下来!”
“作天作地,都快作死了,还是不知悔改,都怪老子平日里太宠你了,把你给惯坏了!”
“我问你,皇帝到底哪点不好?到底哪点配不上你啊?到底哪点比不上你那顾北溟啊?”
“你要知道,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不想嫁给皇帝为妃的,被他宠幸那是你的福分!”
“多少女人,做梦都在想着给皇帝生孩子呢,多少世家,做梦都想把女儿嫁进皇宫,以博得圣宠呢!”
“就你个臭丫头,不知死活,不识好歹......”
云朵被他震耳欲聋的吼声,吼得连连后退了三米。
她站在那里,满脸都是黑线。
突然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父母。
21世纪时,她的父母亲一直感情不和,经常吵架。
在她五岁那年,父亲在外有了情妇,与母亲离异了。
离婚前,两人都不愿带她走,为了争论由谁来带她,还起了不少争执。
最后,她被法院判给了母亲。
母亲再婚,嫁给了一个普通工薪家庭的男人,又生了一双儿女。
由于她长得像离异的父亲,母亲对她总是很冷漠。
说看到她这张脸,她就各种不舒服。
她在家庭里存在的唯一作用,似乎就是帮忙带弟弟妹妹,帮忙做家务活。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发生什么,她都得让着弟弟妹妹。
不管她多累多忙,上学回家多晚,她都有做不完的家务活。
一不如意,他们就抽她骂她。
她身上总是有淤青和伤痕。
继父每月工资不高不说,又爱喝酒赌博。
他赌瘾越来越大,输掉家里很多钱,还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
本就不宽裕的家庭,就更加捉襟见肘了。
有天,家里突然来了几个陌生女人,她们盯住她看的视线很诡异,仿佛她是一件物品,她们在估算她这件物品的价值,这让她感到很害怕。
她偷偷躲在门后,偷听大人们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