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勤富重新躺回到床上,心里乱成了一团,盘算着该怎么办。
“怎么搬,往哪儿搬?”
正焦头烂额的没主张,忽然手机响了。霍勤富看了一眼,是大有打来的。
大有是霍勤富的工友,是之前在工地上认识的。自从他改行收废品以后,差不多有一年多没和大有见面了,平时也不怎么联系。
霍勤富接起了电话,只听见那边人声吵杂。
大有扯着嗓子喊:
“是霍勤富不?”
“嗯。”霍勤富应了一声。
“妈的来,老子还以为你死了呢!这一年多没见,你在哪儿发财呢?”
还没等霍勤富说话,大有又继续喊道:
“他妈的你有福气,有笔大买卖你干不干?现在上面要大搞拆迁,大量要拆迁工人!一人一天给一百二,还管吃管住,工资一天一给,不压钱!我已经干了三天了,你来不来?你来吧!凭你这货的本事,一天能赚到一百二吗?幸亏你没换号,不然就亏大了!”
“我这儿……”霍勤富刚要说出自己的处境,大有还是扯着嗓子喊:
“你给老子一定要来啊!每来个人工头给提人头费,你有认识的人都叫来。咱兄弟俩这次好好的赚笔大钱,活儿完了我请你喝酒!你一定要来啊,非来不可,不来老子打死你!”
大有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看得出他很兴奋,用的还是当时在工地时对霍勤富说话的口气。
大有说完了便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他知道霍勤富肯定会来的,他了解霍勤富是个唯命是从的人。
霍勤富看着渐渐变黑的手机屏幕,不知道咋办。一方面是自己的问题还等着解决,一方面是“朋友”咄咄逼人的“邀请”。
霍勤富犯了难,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刚好大有又打过来个电话,说刚才忘了告诉霍勤富去哪里干活。
大有叫霍勤富明天早上去某某区某某村找他,又再三“命令”他一定要来。
霍勤富挂了电话,心里盘算了盘算:
“我这儿也没说啥时候拆,应该还有几天。既然这边也要拆,我也没地方去。又不让收破烂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跟着大有干几天。又能赚钱,还能顺便到大有那边看看,看有没有啥合适的地方可以搬过去。”
打定主意,霍勤富便又有了心劲儿。他起床煮了一锅挂面,调了些盐醋酱,几口吃完,便到院子里收拾。
看着堆积如山的收来的废品,霍勤富心里喜忧参半。这么多废品可是他连收带捡一个月攒的,卖好了差不多能卖三、四千块钱。
常来霍勤富这儿拉“货”的老卢,本来昨天就该来的,但不知为什么没来。霍勤富估计老卢那儿也开始整治了,没工夫顾这儿。
忙了一天,霍勤富把能捆扎的都捆扎了,把能打包的都打包了,尽可能的为不知几天后的大搬家做好铺垫。
第二天,霍勤富起了个大早,给旺财准备了三天的吃的。临走前,霍勤富本想给旁边的小卖部老板安顿安顿,但看见小卖部门还关着,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霍勤富挤了一早上公交,终于在约定时间前到了大有说的地方。
霍勤富晕车,出门这么多年,他还是坐不惯车。只要一闻那股汽油味儿,他就想吐。
所以不管多远的地方,只要时间不急,霍勤富宁可走着去。
下了车,霍勤富先跑到路边干呕了一会儿,引得过路人纷纷投来嫌弃的目光。霍勤富心想,好在早上没吃东西,不然在车上就吐了。
平复的差不多了,霍勤富才给大有打了个电话。过了十来分钟,就见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向他走来。
霍勤富眯着眼睛看了看,见走在前面的是个膀大腰圆的胖子,留着寸头,穿着一身西装。后面那个是就是大有。一年多没见,大有比之前瘦多了,干瘦干瘦的。
大有这会儿也看见了霍勤富,便和那个胖子站在那里,大有一边招手,一边喊:
“霍勤富,你咋傻了吧唧的!过来!还站那儿干嘛,跑两步会死啊!”
霍勤富听了大有的话,赶忙跑了过去。
不知道是没吃早饭还是晕车,霍勤富急刹车似的站在那胖子和大有面前时,只觉得天旋地转,两眼冒金星,也有点缺氧的感觉。
“蔡老板,这是我兄弟霍勤富。能吃苦,干拆迁这活儿没问题!”
大有一边嘻嘻的对着胖子蔡老板谄笑,一边抬起腿照着霍勤富的屁股狠狠踢了一脚:
“看见没,这是蔡老板,这几天你就听人家指挥。”
大有说着把霍勤富拉到一边,压低嗓门说:
“我一会儿就要出工了,你先跟蔡老板去,去哪儿听人家安排。工资我晚上回来给你,别跟蔡老板要!”
跟霍勤富说完,大有又朝蔡老板说:
“那蔡老板,人就交给您了,我先走了。”
蔡老板微微点了点头,算是作答。
霍勤富还懵头逼脸的站在那儿,他刚打算问大有有没有地方可以让他搬来的事,大有已经小跑着去远了。
蔡老板领着霍勤富进了一个大院子,里面有不少的彩钢板房,看样子像是个什么厂子。只不过厂房里空空荡荡的,只是还有几台看起来比较新的注胶机。可能是这些机器比较重,不好移动,就还放在厂房里。
曾在厂子里干过活儿的霍勤富知道,这里之前很可能是一家电子厂。看着地上扔着不少电线头、塑料壳和几张拆坏了的工作台,霍勤富推测这家厂子搬走的比较急,可能就是这几天的事。
蔡老板领着霍勤富走向了朝南的一间厂房,并推开了门。蔡老板只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指着靠着门口的一个位置对霍勤富说:
“今晚上你就睡这儿,先进去待会儿。一会儿就要出发了,别乱走动。”
蔡老板说完,也没管霍勤富什么反应,便自顾自地走了。
霍勤富只好悻悻地进了“屋子”,他看见“屋内”地上摆了一长排用砖块垫着木板的简易床铺,上面乱七八糟的铺放着一堆被褥。
看来这就是拆迁工人晚上住的地方。
里面一屋子的人,原本有大声说话的,有抽烟的,有喝酒的,有打扑克的,有玩手机的。
可能是蔡老板刚才说话时惊动了大伙儿,霍勤富刚走进去,大家突然安静了下来。
霍勤富看着大家,大家也看着霍勤富。沉默对沉默,霍勤富的脸便发了烧。
直到有个尖酸的嗓音喊了句:
“蔡老板走了!”
屋内的人才又喧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