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槿末站在尹铭枫的卧房前,看着房内还亮着的灯,有些无措。
她的生死,就在里面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
还有她的孩子。
她不知道,如果沈昕茹为了成为侧妃而说出真相,尹铭枫会怎么对待她。或许坦白才是最好的方法,否则,若尹铭枫真的一朝登基称帝,她连活命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是不相信沈昕茹的人品,只是,这颗定时炸弹决定的是她孩子的命运,她不敢赌。
有人说,这世上最难测的,是人心。
慕容槿末抚了抚微隆的腹部,叹了口气。
“站在外面做什么?”房门打开,尹铭枫出现在门口,他站在台阶上,就那么冷冰冰地看着她。
“我……”
尹铭枫打断慕容槿末的话:“进来再说。”
慕容槿末吸了吸鼻子,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抬脚走进房间。
可是进了房间,慕容槿末又突然觉得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坦白吗?
不能。
隐瞒吗?
沈昕茹和她的孩子怎么办?
橘黄色的烛光在尹铭枫的脸上跳动,显得他的脸有些阴晴不定,可慕容槿末分明在尹铭枫的眼睛里,看到一丝不易觉察的落寞。
尹铭枫走到烛火边,用一根牙签挑动着烛心里的棉线,使烛火更明亮了一些。他又走到床边,又折回来走到慕容槿末面前,他望着慕容槿末的脸,看了半晌,又走回到床边,坐下来。
他似乎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猜测,屋里很沉闷,很压抑。
“你知道,我最羡慕的人是谁吗?”尹铭枫缓缓开口。
慕容槿末没有想到尹铭枫会说这么一句话。
“谁?”慕容槿末机械地问道。
尹铭枫望着慕容槿末,自嘲道:“你的心上人。”
“瑞泉吗?”
“看。”尹铭枫叹了口气:“你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可是你却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我尹铭枫的妻子。”
慕容槿末低下头,道:“对不起。”
“没什么可对不起的。”尹铭枫道:“他是我最羡慕的人,所以我要拆散你们,你不该对我说对不起,你该说你恨我。”
慕容槿末诧异地睁大眼睛,她没想到,尹铭枫居然说让她恨他。她本来是恨他的,可是当她来到洛辰国,看到他的处境,她突然就恨不起他了。
“你为什么羡慕他?”慕容槿末问道。
“因为。”尹铭枫幽幽道:“我所拼尽全力想要得到的一切,他从生下来就注定拥有了。他怎么能不让人羡慕,怎么能不招人嫉恨?他轻易地得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一切,甚至——别人的母亲。”
慕容槿末知道,这么多年过去,尹铭枫依然在为他的生母——玉妃所做的一切耿耿于怀。
尹铭枫叹了口气,自嘲道:“你心里是不是在笑我?”
“没有。”慕容槿末否认。
“其实没关系。”尹铭枫道:“我对你说这么多,你也可以对我说实话。”
“我说的都是实话,我确实没有笑你。”
“那你有没有可怜我?”
慕容槿末没有回答,她不能否认,她对尹铭枫,确实有一些同情在内。
“你有没有……”尹铭枫道:“把我当成过自己的丈夫,当成过要为我生儿育女、共度一生的人?”
听到生儿育女这个词,慕容槿末更加沉默。
“其实你不用回答我。”尹铭枫道:“当你要同我做交易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没有。”
慕容槿末道:“这是一个对你我都好的交易。”
“你说得对。”尹铭枫淡淡说道:“所以我答应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回到乌弄时,你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慕容槿末没有回答。
“你没有想过,你只是一心想回到他身边。”尹铭枫道:“你刻意忽略了他已经立后的事实,哪怕这个皇后是你亲手扶上去的。或许你可以说你不在乎,但你真的不在乎吗?”
“我……”
“如果……”尹铭枫站起来,他朝慕容槿末走过来,他拉住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如果你可以像爱钟离瑞泉那样爱我,我可以原谅你曾经所犯下的所有错误。”
慕容槿末怔住了。
所有错误?包括怀了别人的孩子吗?
她不知道,他知道,所以她也不知道,尹铭枫是如何痛苦地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孩子,并且把这个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
慕容槿末从尹铭枫的手里抽回手来,她不能赌,她也不能放弃钟离瑞泉。
尹铭枫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他笑了一笑,笑得有些苦,有些涩。他背过身,问道:“你怀了我的孩子,钟离瑞泉还会要你吗?还是……你决定放弃我们的孩子?”
慕容槿末扯了扯嘴角:“他……会把这个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的。”
尹铭枫猛地回过身:“可是,你为什么觉得我就不会像他一样大度呢?”
“嗯?”慕容槿末怔住,她看着他的眼睛,企图从里面找到些什么,她猜不准,尹铭枫是不是已经知道那晚侍寝的事情,可是……他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你、你什么意思?”慕容槿末犹豫着问道。
“没什么意思。”尹铭枫走到床边,拍拍床,道:“过来睡吧,你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
慕容槿末依然站着不动。
“我不会碰你。”尹铭枫道。他不会告诉她,他与她共寝,只是为了堵住沈昕茹的嘴,沈昕茹不是一个单纯的人,她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他终究还是怕……那个女人会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伤害到她。
他有些迷惑了。
这样的感情,在他身上从未有过。他注视着慕容槿末,他在她的身上没有发觉任何让他觉得有趣的东西,可他却发现自己很喜欢,就这样看着她。
她总是让他感觉到安宁。
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宁。
尹铭枫又拍了拍床。
慕容槿末终于走过来,僵硬地躺在床的里侧。
她虽然不知道尹铭枫的苦心,但她知道自己很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