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槿末往床上一看,床上已干净地摆着三套衣裳,一套女装两套两装,明显是给她和钟离瑞泉的,慕容槿末惊喜地跑到床边,她抱着那套浅绿的青裙,激动得几乎要哭出来,她已经很久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裙子了。
慕容槿末嘟着嘴,转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龙易,非常感动地说道:“你真好。”
“啪”一条大鱼被扔在慕容槿末脚边,慕容槿末往后一跳,抬头:“你干……”钟离瑞泉满脸愠怒,慕容槿末吐了吐舌头,正色道:“我要换衣服了,你们不准备出去吗?”
“听见了没!”钟离瑞泉朝龙易咆哮道:“还不出去!”
龙易耸耸肩,自觉走出门外,背对着门,站在檐下望着漫天大雨。钟离瑞泉这才退出来,并小心翼翼地把门带上。
“晚上我带你去逛逛。”龙易说道:“我看你很难受的样子。”
“闭嘴!”钟离瑞泉胀红脸。
“她不会知道的。”
“我让你闭嘴啊!”
“我知道有个好地方。”
“咳咳。”
“那里的姑娘很妙。”
“说够了没有?”
“我带你去破了你的纯……”
慕容槿末把门打开,探出头,道:“纯什么?”
钟离瑞泉急急忙忙拉着龙易钻进屋子,道:“我两个换衣服了,你不要偷看!”
“切。”慕容槿末嗤笑道:“有什么稀罕,又不是没瞧过。”
“嗯?”钟离瑞泉放下龙易重新从屋子里跨出来,怒目瞪着慕容槿末,道:“你瞧过?谁的?颜青绫的?”
“你胡说什么!”慕容槿末气得跳脚:“什么颜青绫的!我哥哥的!我们小时候一起洗澡而已。”
“嗯?你哥哥?”钟离瑞泉不悦道:“多大时候?”
“三岁三岁!”
“那也……”
龙易已经换完衣服整整齐齐出来,钟离瑞泉还在门口和慕容槿末计较,龙易抱臂:“公子,你不会冷死吗?”说罢,一把将钟离瑞泉拖进屋里,“砰”一声关上房门,隔着房门说道:“快一点。”
漫天大雨。
慕容槿末与龙易并肩立于屋檐下,看着雨水像断了线般顺着屋檐翘起的弧度在雨幕中划出优美的抛物线。
“我提醒你的东西,你都给忘了。”龙易缓缓说道:“或许你也忘了颜青绫。”
慕容槿末一愣,为什么,为什么龙易总是不停地在她面前提起颜青绫?这在这个美好的雨天并不是一个美好的话题。
“你是一个尤物,你不停地诱惑他。”龙易继续说道:“或许你不曾深入了解过男人,可你却十分清楚他们在想什么,慕容小姐,你的手段很高明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慕容槿末冷冷说道。
“不明白无所谓,或许你是无心之举,但你总在撩拨他,这可能是你来自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魅力所在。可你要明白,你随时会丢了性命,也会连累他失去他目前所拥有的一切。”
“他应该清楚地意识到他所拥有的一切完全来自于这世间最阴暗的守护。”
“你说的没错。”龙易面色冷峻:“所以你想告诉他这个世界上全是悬崖和峭壁,这世间没有一点美好的东西,围绕着他的其实是一颗颗滴着毒汗的毒牙吗、而成就他的其实是一颗裹满了罪恶的蛇心吗?”
“我……”
“你会毁了他想像中的世界,继而毁了他。”
“你们在说什么?”钟离瑞泉打开房门:“谁毁了谁?”
慕容槿末苦笑,道:“我不能。”说罢突然转身,猛地甩了钟离瑞泉一记响亮的耳光,她敌视着他,道:“你有未婚妻,为什么不告诉我?”或许可以用这种无理取闹的狠心,去成全你一生的美好,让你以为这个世界始终如你所想、如你所愿。
钟离瑞泉呆在原地,关门、开门,然后一切就都变了。他突然回过神,看着龙易:“你跟她说了什么?”
“实话实说而已。”
慕容槿末凝视着这个脸上挂满令她心痛的神色的男人,这个令她心碎的男人沉默着,他那双温柔而布满阳光的眸子此刻如同破碎的琉璃,闪着各种难以言喻的沉痛的光。
他说:“我、我只是再需要一点点时间。”
“不。”慕容槿末冷静而冰冷地拒绝道:“你需要的不是一点点时间,而是一辈子。”慕容槿末大力关上门,巨大的声响震动着钟离瑞泉的耳膜,也震碎他的心神。
慕容槿末抱着钟离瑞泉脱下的湿衣,新换的衣被濡湿。
桌上是一块油纸包着的东西,慕容槿末颤着手慢慢打开,一块已经凉了的糖糕平铺在掌心,她嗓子酸痛,哭得很用力,但是却没有出声。
“因为你吃了我的糖糕,就是我的了。”
可是瑞泉,我已经不再是旧时光里那个贪吃的小姑娘了,我想要的,已经不仅仅只是一块糖糕。
钟离瑞泉缓步而去,穿着刚换的新衣再次重新投进重重雨幕,拾起破碎的心境再次走进孤独无依,就像从前一样,又和从前不一样。
透明的雨珠反射着龙易眼底晦暗的光,如同他一样晦暗的心事。
雨一直没有停,这一晚,星星都灭了,但塔楼的那盏灯依然亮着,仿佛这个幽夜掩藏着的无法诉说的秘密。
慕容槿末打开门,她想去寻那盏灯,这盏灯总会让她不由自主想起娘亲,她想近距离地、去感受一下窗里那支烛火散发出的光,是否足以温暖这个冰凉的雨夜。
“你……”慕容槿末呆呆地望着门前的那个人,他浑身湿透了,但他依然站得那么笔挺,像一个倔强的、不肯认输的孩子。
“你还没有回去。”慕容槿末问道。她看着他湿淋淋的模样,头发贴在他的脸上,衣角向下淌着不断的水线,她仿佛比他还冷,因为她感同身受。
“我无处可去。”钟离瑞泉静静说着。
慕容槿末笑了:“全天下都是你家。”
“而唯有你不肯容纳我。”
沉默。她强忍着将他迎进屋中的冲动,或许是出于对白天那毫无道理的巴掌的愧疚,也或许是只有给他以绝情,方能让他斩断这不该有的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