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和元阆在屋内时,就已经告过别了。
他们二人,都是为西潼关而来。夏凝是要抢了西潼关为已有的;而元阆来此,则是奉元闶之命,来探查西潼关究竟有没有失守。
当然,元闶让他来探查西潼关,属实;但借此要元阆的命,也属实。
西潼关若是失守,那么元阆来此,定然凶多吉少,元闶不费吹灰之力就铲除了元阆,至于西潼关的归属,再派兵来攻打就好了。
相反,若西潼关安然无事,那么他也可以就半途截杀,如果截杀不成,那么回京之后,他还可以假借西潼关之由,治元阆一个‘欺君’之罪。
元闶打得一手好算盘。
所以夏凝是准备放弃西潼关,直接送给他的。
可元阆呢,竟然在明知乐平长公主的存在、并夏凝的身份后,拒绝了,并且义无反顾的要回京汇报。
夏凝问他,回京后,对元闶接下来的为难,可有什么对策。
但元阆却说,他还没想好。
元阆是真的没想好,夏凝从他的神情上便可看出。
在自己没来之前,他已经控制住了镇远将军;但自己一来,就着敖令将他引走,并将镇远将军抓紧了灵盏。
当然,在敖令趁着身材短小假装钻入丛林实际上回到了灵盏并出现在书房后,元阆这才察觉到不妥。
颗当他返回的时候,等在书房的人,已经变成了夏凝和敖令。
不过,在夏凝咬他的时候,也提前将敖令和灵盏里内的李景平送出了书房。
……
没有想好对策的元阆说,他即刻便动身返京,所以夏凝也不迟疑,出来后跟他抬了抬下巴,当做告辞,然后就这么走了,走了……
夏凝走出去老远,不见元阆唤她,心里有点儿小失落。
这次见面,小狼狗似乎多了点儿傻气。
叹息一口气,走出了将军府的大门,和雷开等人汇合后,便直奔军营。
贺南丰在看到李景平老将军后,从心底再一次刷新了对夏凝的认知,果然,虎娘无犬女啊!
乐平长公主接手西潼关,好歹还亲自现身,一路打上去的;这位倒好,直接挟持了李将军闯军营,当然,被挟持的,还有他这个小小的参军。
夜闯军营在李景平老将军的带领下,毫无阻碍。
当夏凝召集众将军前来开紧急会议时,大家脸上一个懵两个圈。
这到底是咋的了,西潼关就这么抢手吗。
不过,他们在听说了夏凝是乐平长公主之女后,就释然了。
没换人啊,那就好。
看他们个个不以为然的态度,夏凝就知道,他们心里定然是不服自己,当下也不挑明。
看着其中一个将官肆无忌惮的打起了哈欠,并明目张胆的闭上眼睛,紧接着,呼噜声响起时,底下坐着的将官,开始嬉笑起来。
夏凝,也跟着笑了。
“李将军。”坐下夏凝下首的李景平,听到夏凝喊他,当下浑身一个激灵:“夏小姐。”
夏凝却不去看他,而是转而拿起桌上的一只毛笔,沾满浓墨,交到雷开的手上:“去。”
雷开满脸斜睨,直接走到那打呼噜的将官跟前,大手左右挥舞,一个大大的‘x’,就印在了他的脸上,几乎盖满整张面孔。
“你大舅舅,敢抹老兹!”在雷开将将画下的同时,那个将官就跳了起来,他刚才,只是装睡,而之所以不动,是想看看这个夏小姐准备怎么对他。
他可是有后台的,李景平才娶了他姐姐回去,才没多久呢。
当然他也是有真本事的,这个将官之位,可没沾李景平半点儿光,这还是在他姐姐进了将军府之前,自己爬上来的。
下面的闹剧,夏凝压根没理会。
雷开若是连这点儿小事都搞不定,要他留着身边有何用?
自灵盏内掏摸出一把瓜子,夏凝咔嚓咔嚓嗑了起来。
底下呼喝声渐息。
“主子,”雷开恶狠狠的声音传来:“如何处置,请主子示下。”
“一五,一十,十五,二十,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夏凝将瓜子儿壳整齐的排列在桌面上,不满的说道:“我吃了二十八颗瓜子儿,你才将这个怂包制服。”
“主子您嗑瓜子儿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儿快。”雷开有点儿委屈。
“我嗑第七颗瓜子儿的时候,你就可以将他的双臂扭断;我嗑第十三颗的时候,他的脖子递到你腋下,那时,你可以将他背摔在地……”
“咔嚓”声突兀响起,伴随着杀猪般的嚎叫:“胳膊,我的胳膊”
“吵!”夏凝气得将手里的瓜子全扔到雷开身上。
“咔嚓”声再响,整个议事厅,顿时没有一丝一毫声息,落针可闻。
“主子,”走路带风的雷开围着议事厅大步转了一圈,意犹未尽的问夏凝道:“您看还有哪个不顺眼的,我一并收拾了。”
众将官、包含李景平在内的所有人,此刻,全都规规矩矩的站起了身,冷汗直下。
“胡闹!”软糯的声音自娇俏的少女口中发出:“以后大家都是袍泽,要和睦相处才是,怎能如你这般随意就扭断人家的脖子。”
“是,主子教训的是。”雷开认错态度极为良好。
“各位将军受惊了,”夏凝安抚的双手往下按了按:“各位将军请坐。”
“是!”答应的声音整齐划一。
“我是个热爱和平的人,最不喜欢打打杀杀的了,尤其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那种,看起来要多恶心就有多恶心。所以,平常的时候,咱们能兵不血刃最好,但若逼不得已……”
“不会,不敢!”擦着冷汗的李景平老将军,这时候眼也不花了:“夏小姐真是说笑,咱们西潼关上下,都是夏廷的人,对乐平长公主忠心不二,绝无逼不得已之事啊。”
“哈,哈哈,”夏凝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激灵:“如此甚好,甚好啊。我看这天光将亮,大家再回去睡回笼觉也不踏实,索性自今日起,以后每天的这个时辰,就叫大家起来练兵吧。”
夏凝这番话,看起来似乎是兴之所至,但是以后他们就发现,自己简直是错的离谱。
夏凝第一个命令下来,竟然是全员拉练。当下,不管众将官心中如何想,但执行力却是杠杠的,很快便将各麾下将士带出来,各自拉去训练了。
刚才还满满当当的议事厅内,便只剩下夏凝、雷开、并李景平老将军、以及贺南丰参军等人了。
“李将军回府,可要好好安慰您的第三十一房小夫人啊。”李景平的这个第三十一房小夫人,就是刚刚死的那个将官的姐姐。
“夏小姐言重、言重了。”
夏凝早已经站起身朝外走去,雷开见状,默默跟随在后。
站在擂台的最高处,夏凝忽然说:“我今晚的表现,是不是有些凶残?”
“怎么有些凶残,是真凶残!”雷开抹了一把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主子您下次要是再这样,能提前打个招呼不,我今天都被你弄懵了。”
“你……”夏凝手指伸出,半响说不出话来。
为求一击立威,她只能杀鸡儆猴,此刻正因为无故杀一人性命而感到自责悔恨呢,哪知雷开竟这样回答她。
“还有啊,主子以后要管束下阿令大人,最后别让他见到这些。”
“啊……”夏凝觉得,自己的脑回路有点儿接不上雷开的趟。
“阿令大人虽说吧,一身功夫了得,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雷开这么一说,夏凝明白了,当下抚了抚右手腕,好笑的说道:“他拔了你的胡子,怎么,你不记他的仇了?”
“嘿嘿!”雷开下意识的要去撸下巴,手刚放上去,脸色就变了:“一码归一码的事儿。”
“哈,哈哈。”夏凝捏了一把手腕:“说的好,一码归一码,那么现在,我们就来聊一聊,是谁,一路向庆王殿下汇报我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