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淑仪很得意,但其他人就都坐不住了,好不容易盼到皇上政务没那么繁忙了,自己还连面儿都见不着,这可怎么能行?
这日一早,顾梓君照例去园子里转了一圈,回来没多久就收到了安嫔让人送来的帖子,说是要在静香园里办一个赏花诗会。
宫里的女人举办赏花会不稀奇,但这诗会嘛,还真是头一回,看来这安嫔还真是费了点儿心思。
顾梓君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用了早膳,又重新梳妆了一番才慢悠悠去了静香园。
才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女子的娇笑声,看来今日来得人还不少呢。
见顾梓君来了,众人连忙行礼,顾梓君笑着打量了一圈,“诸位妹妹快免礼,本宫来得晚了些。”
东道主安嫔笑道:“皇后娘娘肯来就是嫔妾莫大的荣幸,再说这也不算晚,娘娘还请上座。”
顾梓君笑着看了眼今儿明显特意打扮过了的安嫔,“本宫可不会作诗,今日只是来凑个热闹的,安嫔妹妹一会儿可得放过我。”
“皇后娘娘这说的哪儿话,嫔妾今日请诸位姐妹来主要也是为了赏花,诗会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安嫔嘴上这么说着,但在场的大部分人可都听说过这位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先前在宫里一直都很低调,这次突然来这么一出,看来是真坐不住了。
众人一边笑着,一边偷偷地关注着坐在边上但存在感极强的梁淑仪。
这样貌,虽然也不差,但在皇宫里就算不了什么了,莫非她是靠才情吸引皇上的?
只是不知她的才情今日对上京城第一才女会怎么样?众人似乎心照不宣地都想看看这位新冒头的梁淑仪到底有何过人之处。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安嫔笑道:“今日请诸位来,就是想找个乐子,各位姐妹肯赏脸前来,是我莫大的荣幸,我先敬各位一杯。”
顾梓君虽然对赏花诗会没什么兴趣,但对这百花酿还是挺有兴趣的。
身后的念冬看着自家小姐一看到酒就两眼放光的没出息样儿,也只能默默地叹口气,任由她去了。
一杯酒下肚,顾梓君整个人都好了很多,她饶有兴致地听着其他人你来我往地“友好交流”,却总觉得有人在看她。
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正好对上笑意盈盈的梁淑仪,偷看被抓包,她也一点儿都不慌,举起酒杯冲她点了下头。
顾梓君也回了个笑容,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这个梁淑仪还真是让她惊喜。
梁淑仪低头喝着杯中的酒,心里却在默默打着小算盘,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后宫的聚会,看来这也没有想象中那种杀人于无形的可怕嘛!
更何况,她前世也没少看宫斗剧,想必这些女人也玩不出什么花样,她有什么好怕的?
“这样只喝酒多没意思,既然安嫔姐姐请我们来是为了诗会,要不咱们来玩飞花令吧?”
说话的是吕淑仪,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在场人中最有话语权的顾梓君。
顾梓君扫了眼低头喝酒仿佛没注意到这边的安嫔,笑了笑,“本宫今日是客人,怎么玩当然得听主人的。”
话音落下,吕淑仪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安嫔笑着出来打圆场,“吕妹妹的提议不错,咱们既然借了赏花的名头,这诗会自然也以“花”为主题,各位姐妹没有异议吧?”
花是古诗词里特别常见的意象,飞花令玩起来也简单,所以谁都没有反对。
倒是一开始自信满满的梁淑仪愣了一下,但很快她又恢复了自然,前世的时候她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唐诗宋词也背过不少,不就是个飞花令嘛,应该没什么问题。
“好,那咱们就从皇后娘娘开始,谁接不上来可就要罚酒了。”
听到这个惩罚,顾梓君真想直接认输,安嫔这儿的百花酿太好喝了,回头必须得讨一些。
念冬看出了她的那点儿小心思,在她身后轻咳了一声,顾梓君才忍住认输的冲动,慢悠悠道:“那就由本宫来开头吧,花无重开日。”
后边人都很顺利地接了下去,花也算是很简单的题目了,众人玩了几轮就觉得无趣了,更何况她们来此可不是为了作诗的。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话题就被转移到了最近风头无俩的梁淑仪身上。
“素闻江南出才女,今日见着梁妹妹果真如此,不知妹妹可还有别的才艺?让我等欣赏一番?”
听到安嫔这话,顾梓君挑了挑眉,当初在宫宴上安嫔被当时还是琼妃的秦嫔当众刁难的情形还历历在目,这会儿安嫔就从被刁难者成了刁难别人的人。
这个梁淑仪也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所以她也不打算掺和,而是一边品着酒一边悠闲地看着戏。
梁淑仪自然也知道安嫔没安好心,但在等级森严的古代皇宫,她位分低,就没有拒绝的资格。
其实大家对于梁淑仪引起皇上兴趣的那个杯子歌也都略有耳闻,今日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梁淑仪也大致能猜到她们的心思,她挥挥手让身后的宫女把之前就准备好的琉璃杯拿上来。
这套琉璃杯楚凌刚赏给她不久,听说是属国进贡来得,做工精细,上面的花纹雕饰也很精美。
果然,当大家看到盘子里那七个精美的琉璃杯时,很多人都变了脸色。
梁淑仪有些得意地往众人脸上扫视了一圈,才走到放着杯子的桌案前,对着顾梓君行了一礼,“奴婢献丑了。”
看到她这副姿态,吕淑仪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我还以为梁妹妹要怎么大展身手呢,没想到居然是要敲杯子?”
闻言,梁淑仪也不恼,而是慢悠悠往杯子里加了水,才拿起木棒敲了起来。
叮叮咚咚的声音响起,众人脸上或多或少的不屑都变为了惊讶,谁都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敲个杯子,竟然会这么好听。
一曲终了,就听到园子的入口处传来一阵掌声,“好听!”
楚凌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大步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众人刚要起身行礼看到楚凌摆了摆手,“免礼,今日是朕不请自来,倒是打扰你们了。”
顾梓君喝了几杯百花酿,这会儿面色已经有些红了,她抬头看了眼楚凌,正好看到楚凌与梁淑仪对视,看了一眼,她嘴角微勾,又把自己的酒杯满上了,这百花酿着实不错。
顾梓君不说话,作为东道主的安嫔就站了出来,“嫔妾想着皇上政务繁忙就没敢打扰,是臣妾疏忽了,皇上请上座。”
早有人在顾梓君的旁边加了位置,又重新摆了吃食酒具,楚凌往旁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梓君身上看了一眼。
“不用了,朕随便坐坐就好,你们继续。”说着,直接坐到了梁淑仪旁边的空位上。
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安嫔有些不知所措了,皇上坐在下首,她们还怎么敢随意?
她看了眼偏着头不知在跟梁淑仪说什么的皇上,又看了眼面色自若,好像楚凌来不来,坐哪儿都跟她没关系的皇后,不知自己该做些什么,但又不好直接坐回去。
楚凌与梁淑仪的悄悄话说完了,看到安嫔还站在那儿,有些意外,“安嫔为何不坐?是要表演什么才艺吗?”
听到这话,安嫔的脸色刷地白了,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责怪她刚才让梁淑仪表演?替她报仇?
顾梓君也抬起头来看向站着的安嫔,正好对上她祈求的目光,顾梓君眨了眨眼,又低下了头,像没看到一样。
虽然她不怕楚凌,但也没必要为了安嫔跟他对上,更何况他这明显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啊,她还是不趟这洪水比较好。
但楚凌明显是不想就这么放过她,他挑了挑眉,“安嫔为何要看皇后,莫不是其实是皇后要表演?”
自从一进来看到顾梓君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楚凌心中就有一股无名火在翻腾,他就是故意的,想看顾梓君忍不住发火。
所以在他故意坐到了梁淑仪旁边时,他特意观察了所有人的表情,每个人都很意外,也有人偷偷打量顾梓君,其中不乏同情和幸灾乐祸。
但唯独他想看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反应,他宠幸谁,坐在哪儿对她来说还没有手中的酒有意思。
楚凌的话再次让众人惊到了,她们仿佛听到了顾梓君脸上啪啪的巴掌声,自古以来,哪有皇后在后宫嫔妃面前表演的?
楚凌身边的梁淑仪也愣了一下,对于这个不受宠的皇后,她也略有耳闻,但没想到她居然这么不受宠?
而且,这个皇上看来也比她想象中的好拿下多了,想到这儿,她看向顾梓君的视线也多了一分轻蔑。
顾梓君不知道楚凌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不过她也懒得去想,懒懒一笑,“皇上怕是忘了,臣妾自幼在蛮荒之地长大,可不会什么高雅的琴棋书画……”
顾梓君这淡淡一笑,却让在场的众人都呆了一下。
她们都知道皇后生的貌美,但她平日总是端庄大气,威严的样子将她的美貌压了下去,今日她面色微红,笑的时候眼尾微挑,风情十足。
众人愣了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顾梓君刚才说了什么,她居然就这么毫不留情面地拒绝了皇上?
楚凌在看到顾梓君的那个笑容时整个人就绷紧了,顾梓君酒醉后的样子他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每一次都会让他心悸不已。
顾梓君说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他只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叫嚣: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的顾梓君,想把她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顾梓君见楚凌半晌没说话,也以为他是被自己气到了,她微微福了福身,“臣妾不胜酒力,就不打扰皇上和诸位妹妹的雅兴了,先行告退。”
顾梓君起身的时候,酒劲儿冲上头脑,她身形趔趄了一下,在快要摔倒的那一刻,旁边的念冬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待到顾梓君离开后,楚凌握成拳的手才慢慢松开,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早知道刚才就该坐在她旁边了。
明知自己酒量不好,还偏偏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楚凌想到顾梓君刚才那个勾人的笑容,脸更黑了。
其余人看到皇上黑下来的脸,也不敢多说什么,皇后娘娘有资本直接呛皇上,她们可没这个胆子啊。
等到楚凌一甩袖子离开的时候,众人都松了口气,皇上再待下去,她们真怕自己就成了这场帝后之战的牺牲品。
“本宫也有些乏了,先走了……”
今日闹成这样,诗会自然也是办不下去了,看了大半天戏的惠贵妃在楚凌离开后也告辞了。
有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就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安嫔看着那些空出来的位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点心酒水,捏着帕子的手越发用力,青筋暴起而不自知。
“梁淑仪这回可真是得意坏了……”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安嫔一哆嗦,手中的帕子都掉到了地上。
吕淑仪笑了笑,弯腰捡起帕子,却不还给她,而是仔细打量了一眼帕子上绣着的并蒂莲花,“啧啧啧,姐姐这绣工真是了得,妹妹仿佛闻到了这莲花的香气。”
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成了一场闹剧,安嫔也没有心思跟她讨论绣工,挤出个笑容,淡淡道:“妹妹过誉了”,说着就要拿过自己的帕子。
吕淑仪倒也没有为难,把帕子还给了她,脸上露出几分惋惜之意,“姐姐今日盛情相邀,最后却在皇上面前落个没脸,倒是梁淑仪反而更得意了,妹妹真替姐姐不值,不过就是个破落户,竟然这么猖狂。”
安嫔虽然确实很讨厌这个突然冒出头的梁淑仪,但她对吕淑仪也没什么好感,“吕妹妹请慎言。”
她心中对于吕淑仪也有些不齿,人家一个太守之女是破落户,那你这个同为太守之女的人又是什么?
吕淑仪看安嫔转身就要走,突然又拔高了声音,“姐姐可知秦嫔为何被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