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向北回头看见丁杏杏,便说:“向前说太爷爷快不行了,我要去看看。”
丁杏杏看看旁边那个黑瘦没jīng神的人,忽然就有些意外:“这是向前?”
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林向前要是从前那个时候,肯定会对着丁杏杏热情一笑,可这个时候他低着头,简直是想找个地缝把自己藏起来。
三人急匆匆地到了林向前家,路上林向前在说林大爷的情况。
“太爷爷自从那件事之后就病了,一直也有吃药,可后来我娘走了,他就病得更厉害了,原本想着好歹能撑到过年后,等天气好了身体也会好些。可没想到他……就快不行了。他知道你回来了,就要我来喊你说想见见你。”
冰天雪地中,三个人走的满身大汗。
等到了林向前家,三人一起到了林大爷住的屋子。
原本林向前他们家这一族就是靠着林大爷支撑,但因为后辈无能,院子建的倒是大,可屋子里没啥东西。
林大爷住的屋子里黑黢黢的,也没点灯,光线不好,什么都看不清楚。
林向前赶紧点了一盏灯:“太爷爷,向北哥来了。”
chuáng上窝着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要是那人不动,都看不出来是个人。
屋子里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味道,chuáng上的人呼吸急促起来,灯光下,林大爷gān瘦的脸上眼睛睁开,眼珠子浑浊至极。
“向北啊……”他艰难地抬起手,却只支撑了两秒,还是垂了下去。
见此情景,谁不悲叹呢?
林大爷曾经是村里数一数二的人物,当初林家村还不叫林家村,那时候叫狗子窝,是林大爷嫌弃这名字难听,硬是带领林家的人闹了一场把村名改成了林家村,但也不只是靠闹,那时候多苦啊,连野草都吃不起的时候年头,还发了洪水,林大爷带头抗洪,不知道救了多少人,成为了响当当的人物。
这些年,不只是姓林的喜欢找他主持公道,就是外姓人也爱找他。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晚年不还是这么凄凉吗?
再多的话,谁也说不出口了。
林向北走过去跪在他chuáng边,握住林大爷的手:“太爷爷,您……您怎么样了?让医生看了没?”
林大爷有气无力地说:“向北,我一直等你呢,你是个乖孩子,太爷爷求你一件事……”
丁杏杏在旁边看着,也说不出什么话,这林大爷一看就是快不行了,人都快死了,活着的人自然是尽力满足他了。
林大爷实在是撑太久了,他嗓音哽咽:“向前……是我最疼的孩子了,可他命苦啊……你答应我,带他出去……逃出去……好不好?”
林向北感受到老人的手几乎都没有温度了,下意识就答应了:“好。”
林大爷满足地笑了,下一秒,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眼睛慢慢地合上,手也彻底没了力气。
林向前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太爷爷!”
大年二十九这天,林大爷去世了,活着的时候再多的龃龉到了死的那天也都被人遗忘了。
许多人都自发地去帮助林家办葬礼。
林向前哭得牙齿都流血了,跪在棺材跟前不抬头。
因为要过年了,这丧事也办得很快,不能按照规矩来停留三天了,当天就要像下葬。
满村里不少人都觉得伤心,唯有王招娣笑了好久。
她恨恨地看着林德全,骂道:“你们姓林的没一个好东西!这下那个死老头子就是报应!刘爱华这个贱人死了好几个月了,我看看那个杂种林向前怎么活!”
她发誓要把林向前弄死!
不知道为啥,林德全瞪大眼睛看着王招娣,脑子里闪现出这辈子的一幕一幕。
他想,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为了结婚而结婚,会不会现在结局好一点?
“招娣,放了他……”林德全大着舌头,好艰难地说出来这句话。
王招娣骂得更凶:“放过他?你做梦!林德全我告诉你,你们这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她正骂得起劲,忽然,林德全嘴里慢慢地流出了一缕血迹,接着,那脑袋就垂了下去。
林德全咬舌自尽了,林大爷才下葬,林德全就死了,这接连的丧事几乎让人感到恐惧。
虽然林德全活着的时候王招娣恨不得他死,可林德全真的死了,王招娣却还是哭得止不住。
作为儿子,林向北自然要张罗林德全的丧事。
林德全的丧事没有大办,就是买了一口棺材,又定了些花圈和纸马之类的,虽然说仓促,但的确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只能如此。
这个年算是过得一塌糊涂,没有人真正地开心过。
晚上丁杏杏忽然惊醒,就发现林向北靠在chuáng头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