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没有这么清晰地认知到,她在娘心中,跟哥哥的差距有多大。
如平地和高峰,溪流和大海。亦如萤火之光同日月。
怎么比呢?
比不了啊。
泪水根本不受控制,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咬紧了牙,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贺绯关上房门,默默叹了口气。
贺轻兮把孟氏扶回了房休息,随后又给贺绯送去饭菜。
兄妹俩相顾无言,贺绯低着头吃饭,屋里只有一盏昏huáng的灯,沉沉的光孱弱得如同风烛残年的老人,散发着一点余热,只能够让人勉qiáng视物。
贺轻兮静静看着她哥的侧脸,肤色不是常人所偏爱的白皙,但却是健康的蜜色,如此一来,倒将额头上的疤痕衬得不那么明显,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
鼻子很挺,犹若悬胆,山根端秀,眉毛浓密,很有冲击性。
她哥哥也的确是个很有冲劲儿的男子。胆子大,身手好,坏人都怕他。
不像她,遇事只会哭,被坏人bī上门,什么都做不了。
贺绯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下意识看过去,正好撞进一双哀伤的泪眼中。
“轻兮?”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贺轻兮感觉到脸颊上落下的温热触感,贺绯温柔地给她擦泪,她才发觉自己又流泪了。
她握紧贺绯的手,抽噎道:“哥,我不想哭的,我,我控制不住。”
她也不想这么不争气,她不想哭的,她不想……
贺绯心里又叹了一口气。
“大哥知道。你一直都是个勇敢的女孩子。”你爱流泪的体质,那是作者给你加的属性。
身为nüè文女主,不会花式流泪怎么行。
【她有一双生得极美的双眸,像两汪清澈见底的甘泉,朦胧水汽盈满了眼眶,泪盈于睫,楚楚可怜。】
【纵使被众人指责,贺轻兮仍然脊背挺直,她跪在冰凉的地上,抬头执拗地望着卓慕,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却倔qiáng地不肯落下。】
贺绯甩了甩头,把不合时宜的回想甩出脑海。
奇怪,他居然还记得一些段落。
贺轻兮偏头,把半张脸埋在贺绯暖热的手心,呢喃道:“哥哥,如果我能跟你一样厉害就好了,以后再不怕任何人。”
贺绯眼睛一亮,对啊,他不能时时刻刻保护轻兮,但可以教轻兮自保之法。
常言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这个傻子之前怎么没想到。
贺绯猛地抽回手,站起来大声道:“我决定了。”
贺轻兮一张小脸全是具象化的问号。
贺绯看着她:“从明天开始,你跟我一起训练。”
流泪的属性改不了,但武力值可以加上。
大不了以后,一边揍人一边哭好了,总比gān等着被人欺负好。
次日,寒冬里难得放晴,明亮的阳光落在身上也有了温度。
泥巴小路上,落下一个重重的脚印,又飞快离去。
贺绯眉头拧得死紧,“轻兮你这体力也太差了,就你这样的,我一个能打一百个。”
贺轻兮:………
等他们回到家里,贺轻兮趴做在桌子边,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孟氏端着早饭过来,小心翼翼询问:“这是做了什么?”
贺绯言简意赅:“教她几手逃命功夫。”
孟氏刚想说,女子学什么逃命功夫,但目光触及儿子板正的脸,又识趣地咽了回去。
孟氏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贺绯自问没那么大的本事,能扭转对方的思想。所以只能从贺轻兮下手了。
他还有意无意地隔开这二人,不是把贺轻兮提溜去训练,就是让贺轻兮去潘家送东西。
明明一次性能送完,他非让贺轻兮跑几次,每次在潘家待上一会儿。
好在孟氏的心思都在儿子身上,没空管女儿。
而那晚孟氏痛哭下的自白也伤到了贺轻兮,贺轻兮正愁该怎么面对亲娘,如今被隔开,她心里其实也松了口气。
…………
冬去chūn来,万物复苏,大地冒出了新绿。
贺绯也准备着进京了。
孟氏看着儿子打点行装,心里忐忑不已。
“绯儿,真的要去吗?”自上次贺绯借题发挥后,顺便改回了本名。
他对外的说辞是,贺飞这名字功利性太qiáng,一看就想直飞九天,不符合国人谦卑的理念。于是折中改成【绯】。
贺绯费了些唇舌,说动贺父和村长,然后在族老的见证下改了名。
此刻,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直视孟氏,语气坚定:“非去不可。”
“再者,京中多名医,到时候看看能不能治好爹。”
关乎丈夫身体,孟氏的不安散了点儿。
“对了娘,家里还有多少钱。”
孟氏眼神闪了闪:“没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