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过个十年二十年,他会被放外任,但绝对不可能是在最近这几年。
程大老爷也是有包袱的人,尽管弟弟说了糊涂话,但他还是轻咳一声,先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随后才娓娓道来。
路谦既是寄了信回来,就不可能独独只说这一件事。
他在信里说,开chūn时候,康熙帝去了五台山,他有幸伴驾随行,之后他又被委以重任,陆续的忙碌了两三个月,到了五月底,就又同康熙帝一起去了木兰围猎。
这其实是康熙帝本人头一次前往木兰围猎,总得来说,非常的畅快,以至于康熙帝直接表示,每年都要来那么一次。
当然,这跟路谦关系不大,他运气好能伴驾一回,不代表接下来年年都可以。他在信中也是感恩了一番,表示自己能得此殊荣,简直就是祖宗保佑,有这么一次就可以了,这是值得一生铭记的辉煌时刻。
然后他又表示,自己升官了。
过程没详细描述,大概只说自己在伴驾随行的过程中,得了康熙帝的青睐,总之结果是好的,升官嘛,直接从明史馆调到了詹事府,成了正四品的少詹事。
路谦最早算是翰林官出身,然后被调派去了当时刚成立不久的新明史馆内。但明史馆本身不属于独立的部门,它是依附于翰林院存在的,所做的事情几乎跟翰林院没太大区别,一样都是纂修书籍,只是明史馆专供明朝那段历史而已。
而詹事府……
程二老爷在科举一事上,比他小儿子还没天赋,这就直接导致他对于官场上的事情两眼一抹黑。当然,科举方面他还是懂一些的,但詹事府真的是他的盲区了,他表示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机构的名字,没想到因为媳妇娘家侄儿,他又涨见识了。
“你……”程大老爷是想骂人的,但最终还是叫他忍了下来,只摆摆手,“你只要记住,詹事府很能耐就行了。”
“比县衙门能耐吧?那县太爷瞅着我侄儿,还得跪下磕头吧?”程二老爷美滋滋的想着,殊不知,县太爷都想给他跪下磕头了。
“那是正四品官!县太爷是七品官!”程大老爷胸口一阵阵翻腾,也不能说是完全气愤吧,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生气于蠢弟弟怎么就运气那么好?再看他的侄儿,一个两个都是笨蛋,包括他媳妇娘家的侄儿也一样。
再度缓和了一下,程大老爷也不想再说什么了,直接表示收拾收拾,一起前往京城吧。
“我也要去吗?”程大太太有些犹豫,按照他们之前商量的说法,是打算由她坐镇程府的,毕竟府里不能没有主子。
“一起去!你听不懂吗?”程大老爷不容反驳的道,“不止是你,还有老太爷也会一同前去的。”
“老太爷?”这下,不止是程大太太了,另两位也惊呆了。
但既然程大老爷坚持,最终还是定下来了,阖府的主子都一起去。
生意场上的事情,反倒是不用太在意。程家两位老爷,放在十年前倒是忙得不可开jiāo,但最近几年却是稳定了很多。主要是前些年日子还不太平,有人退缩就会有人乘机抢生意。而最近这几年,一切都稳定了下来,生意方面也是如此。
程家如今甚至压根就不是商籍,所以程大少爷才有资格参与科举考试。他们家所涉及到的买卖,要么是由族里的旁系出面打理的,要么索性就是由门下奴才负责照管的。
总之,主子们离开几个月,出不了大事儿的。
但程大太太还是很惊讶,当着二房的面,她没说什么,待回到了自己的正院子里,才追问了起来。
“旁的便不说了,想来谦哥儿定是希望成亲当日,能有亲姑母在场的。可这事儿同老太爷有何关系?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从咱们这儿到京城,又是路途遥远,又是舟车劳顿的,何苦来哉?”
程大老爷冷笑一声:“那是我亲爹,我还能不在意他老人家的身子骨?”
“可……”
“在我跟前,倒也不必如此惺惺作态。以前的事情我懒得跟你计较,谁让我和二弟忙于外头的生意,疏忽了府内的事务呢?二弟妹碍于身份不便太过于插手,这才由得你克扣谦哥儿。咱们家既是做了这等好人,为何不索性将好事做到底?府上差那几个钱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谦哥儿惯常喜欢在老太爷跟前讨好处,这种习惯是怎么养成的?还不是你总是苛待他。”
程大太太一口血哽在嗓子眼里,半天上不去下不来的。她是万万没想到,到了如今老爷居然开始跟她算总账了。
难道,是因为路谦升官了?可路谦又不是第一回升官了。
“我没打算跟你算账,真要说起来,我也脱不了关系。要说完全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呢?别说谦哥儿,我房里的庶出子女,你也是能苛待就苛待。我呢?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只要能换得府内安逸,我确实是懒得计较这些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