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德言未等她开口回答便又说道:”说是留在家中陪苏萌,苏萌也未见你在跟前伺候多少,倒是日日往外跑。你和你哥一样,让你外祖父给宠坏了。苏萌现在是后悔当年留你们两兄妹在苏江长大,学问没见多少,这不拘约束的个性倒是如出一辙。”
苏萌笑着上前,挽着苏德言的胳膊说道:”爹,别生气嘛。苏萌今日是去宝华寺进香了,怎就惹着你搬出外公了呢?他老人家此刻正和外婆,娘及哥哥共叙天伦呢。您啊,就别让他红了耳朵,又打了喷嚏。苏萌这就回屋收拾一下出来陪您吃饭,而后再陪您下盘棋如何?”
苏德言望着她笑颜如花,便也装不来生气,温言道:”吃完饭随苏萌去书房,苏萌有要事同你说。”
苏萌笑着点头,便和月影回房了。苏德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起刚刚沈之儒说起这兄妹俩的话,陷入了深深的担忧。
当年,女儿刚刚出生,苏德言便接到调令,任平州知州,考虑平州地处偏远,物资不丰,自己又为官清廉,夫妇两人不愿让孩子跟着吃苦,便留清松和清溪在岳父陈籍身边长大。陈籍乃江南一带赫赫有名的大儒,为人亲和旷达,对兄妹两人的培养也不拘一格。清溪比清松小二岁,不但和哥哥受同样教育,也拥有超出一般闺阁女子的自由。等九年后苏德言升迁至京城尚都,接清松和清溪回身边时,才发现兄妹已经根深蒂固的秉承了陈籍的人生态度:不受拘束,达观乐天。苏德言虽也颇为认同,但清溪身为女子,却也这般自由洒脱,纵是大成民风开化,怕也是要吃亏的。好在,这个女儿知书达理,行事低调,倒也未惹出什么麻烦。而苏清松自去年科考名入三甲,时年十八,名声便以传遍大成。皇上对其也颇为赏识,不愿让他出京赴地方任职,他便留在了尚都,皇上说等他再历练几年自有他的去处。而为官之人,思想活跃,潇洒不羁,此非幸事!但日后之事,苍天得知,提早烦恼,也是无益。
月影吐了吐舌头,即刻噤若寒蝉。“
月光透进轩窗,打在书架之上,撒下一室清辉,也蒙上苏萌的心头。自愿与否,在一纸圣旨面前,已不甚重要。既然无力改变,坦然接受才是生道。想及此处,她将搁在一旁的诗集塞进了月影的怀里,“去宝鼎山之前苏萌是出不了门了,明日你让欧伯将此书送到曾府,告诉他们家曾少将军,苏萌将诗集归还,苏萌的东西也请他送回来。”
月影将怀里的书展平,笑嘻嘻的说道:“曾少爷这办完差事刚回尚都就收到小姐找他的消息,定然是欢喜的很。”
苏萌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道:“第一,苏萌是讨要东西,并非找人。第二,你的那点小心思别用来调笑苏萌。歇着吧,苏萌累了。”说完,她轻缓的躺下,闭上了眼睛。
月影想着小姐居然没检查她今天的练习成果,陡然一喜。替她放下帷幔,在屋内轻手轻脚收拾一番后,退了出去。
皇上令苏德言携眷同上宝鼎山的消息迅速传遍,引起议论纷纷。有的官员对此深感不妥,然皇上未与任何人商量,圣谕下的干脆利落,不可更改,也只能私下论几句于祖制不合;有的官员开始揣测皇上此举深意,也各有各自圆其说的说法;有的官员则对苏德言全方位的关心,对其最近所作所为甚为好奇。朝中与苏德言交好的几位大人则都如沈子儒一般,给予了最诚挚和中肯的意见。可不管是谁,无论有着什么样的心思,反正最近几日,见到他苏德言的人,皆是堆笑道贺,都言苏大人受圣上器重,门楣有光。
许是对这样的情形了解全面,这日朝堂之上,当今皇上萧辙在议论政事间似水到渠成的飘出了一句话:“苏卿家此前巡视西南诸郡,为朝廷整顿吏治,能做到不畏强权,不惧恶势,坚决惩处地方官员愈演愈烈的贪污腐败,这件事朕必要重赏。众卿以后领差办事,也需以此为样。惩治贪腐这件事,只是开始。”
皇帝一锤定音,众人开始明白,这是要立标杆,大力惩戒贪污腐败啊!也是,大成历经太祖开朝,高宗创业,传至当今圣上之时已是民丰物厚,一派繁荣景象。大多数官员们已无当初的励精图治,勤勉苦干之精神,滋生出贪图享乐,奢靡攀富之风。好几位耿介忠直的言官屡次上书恳请整肃官场不正之风,首当其冲的就是反贪腐。看来这次,皇帝是要动真格的了。
苏德言听着皇帝这话内心却是一阵打鼓,此前在西南,他是惩戒了几位官吏,可要说“不畏强权,不惧恶势”委实谈不上。皇帝这么一说,他自是不能反驳,只能拜首谢恩。
散朝后,又是同僚间的一顿寒暄,苏德言好不容易应付完人情世故,走到宫墙外的自家马车前准备回府,却听见身后通道内传来一声:”苏大人,请留步。”苏德言微微转头,却见通道阴影出走出一位身着玄色龙纹长袍,腰间胯带环佩,身形俊郎飘逸,气质风流倜傥,步履矫健沉稳的男子。这皇城之内,能有这般独特风采的之人只有当今的六皇子,恒王,萧奕峥。他立即恭敬行礼,”
萧奕峥也是一步上前,认真的回了一礼,说道:”苏大人不必客气。西南一别,大人可安好?”
苏德言抬头一望,见四下并无他人,才温言回道:”“一切都好。其实西南之事,殿下功劳最甚。圣上与您都压下不提,倒是让下官得了恩尚,甚是不安。”他见萧奕峥听完扬起了洒脱清澈的笑意,倒是一时窒住了,这样的笑容不应属于深宫之内的人,不过眼前的这位恒王殿下还真不能单纯的算做这皇宫之人。
“大人不必如此拘礼。”萧奕峥依然挂着笑容,顿了顿,继续温言道:“西南的事,您不必放在心上。于苏萌而言,是举手之劳。您知道,苏萌自由自主惯了,父皇不提及此事正合苏萌的心意。不过,”他话锋一转,敛起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