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云汐听了吕嬷嬷的话沉默了片刻之后问:“你所谓的不能不管她,就是把她送到葛东阳的手上?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已经没得救了?”
“知道……”吕嬷嬷叹了一口气说,“可是这是师父的要求,我这个做徒弟的,总该带着她去见一见葛东阳才是,哪怕葛东阳对师父心怀不轨,我也得满足师父的要求。”
可以看得出来,吕嬷嬷是挺无奈的,但是如今吕芷已经认了死理,一定要去见葛东阳,她也没办法。
墨云汐无语了片刻之后叹了一口气说:“也罢,我在镇北城的时候曾经见过碧落,但是没见到葛东阳。不瞒你说,我已经命令镇北城那边的军队和玄焰宗的弟子搜捕他们两个人了,你们到时候去了能不能见到还两说呢,如果你坚持要去,那就去吧,我会通知他们,连吕芷一起抓的。”
墨云汐没有让他们连吕嬷嬷一起抓,已经是对吕嬷嬷的宽容了,吕嬷嬷自然也没什么可说的。正好这时候车里的吕芷又在问:“怎么还不走?还没说完吗?你有多少话要说?这样我什么时候能见到东阳!什么时候才能好!”
听了吕芷的话,吕嬷嬷忍不住苦笑了一声,对着墨云汐拱了拱手说:“既然如此,那老奴就带着师父去镇北城了,不管怎么说,还要多谢小姐的提醒。”
说着吕嬷嬷赶着车就要走,墨云汐想了想还是回头提醒道:“碧落也练了盈雪功,你若真的和他们有了矛盾,小心碧落。”
“多谢小姐了!”吕嬷嬷说了一声,扬鞭抽在了马背上,马车立刻便动了起来。
而就在墨云汐骑着马和那辆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有风吹起了车帘,她终于看清楚了车里面吕芷的样子。
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真正的老人。
鸡皮鹤发、皱纹丛生,脸上的皱纹甚至把曾经被墨云汐炸出来的伤口都遮掩住了,墨云汐还从未见过这么老的老人,况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吕芷还是花样明媚妖冶的容貌,想不到这次就已经成了一个真真正正、彻头彻尾的老人……
看着她那一头枯草一样乱糟糟的发黄的白发,墨云汐终于切身感受到了一件事——吕芷已经是年近百岁的老人了……
康灵玉见墨云汐自从看到车里面的情况之后就开始发呆,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句:“怎么了?被车里那个老人吓到了不成?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她就是太老了罢了,我还见过一个和她差不多的老人呢……不过他们的皮肤真的太松弛了,仿佛在身上挂不住了一样,哎……”
沉默了片刻之后,墨云汐叹了一口气说:“是挺老的……走吧,咱们还是加快速度早点回京城的好。”
她没有告诉康灵玉,让她感觉到震惊的并不是吕芷有多老,而是以前的吕芷有多年轻、现在的吕芷有多老……
弹指红颜老,说的大概就是吕芷,或者说……说的就是那些练习了盈雪功的人。
在看到现在的吕芷的一瞬间,墨云汐终于明白了盈雪功是怎么一回事了。
练了盈雪功的人并不能真正的长生,也不是完全的不会老,他们只不过是透支了自己的生命机能,让自己年轻的时间长一些罢了。
不同于普通人的自然衰老,练过盈雪功的人一旦功力被废或者到了一定的年龄,大概只会在短时间内迅速苍老,老到符合他实际年龄的样子,或者老到比他实际年龄的样子更老……
用迅速的苍老和半生的痛苦来换取几十年乃至近百年的容颜不老,这样的事情到底值得不值得呢?
墨云汐不知道,也许除了吕芷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因为慕羽晨还没到这个时候,而凤凌寒和葛东阳、碧落都还年轻,即便现在功力全废,他们也不过会变成和正常人一样……
大概……当年的盈雪阁有人有过吕芷这样的经历吧?
也许吕雪芊当初决意要毁掉盈雪阁、毁掉盈雪功并不是因为盈雪功会伤害太多无辜的人,而是因为……盈雪功本身就不是什么可以让人长生的功法,练过盈雪功之后再变苍老的时候那个庆幸太过可怕,这才让吕雪芊升起了毁掉盈雪阁、毁掉盈雪功的想法……
想到这里,墨云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前几日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容颜老去之后凤凌寒的容貌却不曾变化,她要怎么做才好。可如今她却又在想另一个问题了。如果……凤凌寒也有这么一天,如果凤凌寒也会在某一日想吕芷一样迅速老去,她能不能接受呢?凤凌寒自己又能不能接受呢?
还有……练习了盈雪功之后会在某一个时间里突然老去,这样的事情凤凌寒自己又知不知道呢?
墨云汐设想了一番,如果没有慕羽晨,单凭凤凌寒肯定是不会知道的,因为他并未见过他的生母,而他的生母本身对盈雪功和凝雪功知道的也并不算多。可是……
如果是慕羽晨告诉了凤凌寒呢?毕竟慕羽晨很显然应该是吕雪竹的儿子,吕雪竹能顺利生下儿子,自然也有可能把有关盈雪功的一些秘辛告诉儿子……至于他会不会告诉凤凌寒,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或者……凤凌寒已经从慕羽晨那里知道了?
所以他才会和他的外祖母吕雪芊一样,想除掉所有练了盈雪功的人,不止是因为那些人杀害了太多无辜的性命,还因为他们是在逆天而为……
墨云汐一边紧攥着缰绳往前走着,一边忍不住地胡思乱想。
盈雪功……这种东西当年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可真是害人不浅……
“云汐,我一直听你说什么盈雪功的……那是什么?”康灵玉好奇地牵着马往墨云汐的身边凑了凑小声问道。要不是墨云汐一直是小声地喃喃自语,她早就直接问出来了,何必等到路边没人的时候再悄悄问呢?
墨云汐没想到自己都已经不由自主地念叨出来了,忍不住有些无奈地说:“没什么,是凌寒练过的一样奇怪的内功……不说这个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