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三老爷自从在纺织园大火中被人一箭射在屁股上,受伤颇深,只能每日搁屋里趴着。肚皮虽圆,可趴在床上,却不大能承受住自身的体重,不出两日,五脏六腑便被挤得难受不已。
偏偏那伤口的位置是那样微妙,宁三老爷除了趴着,连侧身也做不到。
宁三老爷遭此大罪,每日里没法子和悦君楼里娇媚的听春彻夜长谈了不说,还得搁家里对着家中的黄脸婆。
宁三老爷憋了一肚子气,却还不敢在自家黄脸婆前面骂人,只把身边的小厮们折腾的苦不堪言。
更可恨的是那些刺客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宁三老爷气上加气,两日便消瘦了许多。
宁三老爷自是不知,这两日,那几名刺客正从他家密室,折腾到他家马厩,忙的可谓是不亦乐乎。
待一切准备就绪,韶华和木子清相视一笑,只待明日大戏开场。
次日一早,宁三老爷刚睁开眼,便看到了一张娇媚无限的小脸,长长的脖颈,圆润的肩头,再往下看去,大红的锦被之下,瞧不大真切了。
宁三老爷眨了眨眼,心想这才两日没见听春,便出现了幻觉,待伤好以后,定要去那悦君楼把她买下来安置在外头,给自个儿捣鼓个温柔乡。
伸手抹了把脸,只听听春姑娘嘤咛一声,宁三老爷立马怔住了,这哪里是幻觉,这是真真切切的温香玉软在怀,不,对于只能趴着的宁三老爷,是温香玉软在侧。
宁三老爷心中又惊又喜,还未曾反应过来,便听见哐啷一声,屋子的朱红色梨花木房门便被人一脚踹开。
抬眼望去,只见宁三太太双手叉腰,带了十几个粗壮的婆子小厮,一道冲了进来。
宁三太太见自家老公和一个比自个儿年轻十岁,楚楚可怜,皮肤白皙到连个雀斑都没有的青楼妹子搂在一起,立马大声骂道:“小贱蹄子,找死!”
宁三老爷回过神,看着一边受到惊吓娇娇怯怯好不可怜的听春,再看看另一边满脸怒容身后跟着一排拿着棍棒的老婆,不敢对他老婆嚷嚷,便冲她老婆身后的婆子小厮大声喝道:“滚出去!”
不料那些婆子小厮俱看向宁三太太,脚下却是一动不动。
宁三太太冷笑一声:“哼,宁老三,今日我带来的婆子小厮可尽是我们王家陪嫁来的,你可没本事让人走!”
宁三太太出自郾州王家,郾州与永州同属辽成郡,王家亦是当地的名门望族,权势颇大。
宁三老爷虽然脾气暴躁,人也好色,但因宁三太太性格泼辣,娘家又颇具权势,从不敢往家里抬小妾。
可今日被抓在床上,他又行动不便,宁三老爷虽对自己为何会来到这儿的事一头雾水,却不愿在下人面前丢面子。
遂对宁三太太低声威胁道:“我今日来是有正事,你若再胡闹,咱们回去便和离!”
宁三太太一早得知三老爷来了悦君楼便窝了一肚子火,现抓了人在床上,又听他说要和离,瞬间失了理智。
宁三太太带头朝宁三老爷扑去,一边打一边骂:“正事?你搁这儿跟个窑姐儿谈正事?你受伤在家,我哪一日不是好好伺候你,端茶倒水,衣袜服饰,哪一样又不周到,你个没良心的,步子还走不稳当,就要来逛窑子了!”
宁三太太兀自骂了还不解恨,对身后的婆子小厮大声喝道:“上呀!”
那些婆子小厮虽是王家陪嫁带来的,但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动宁三老爷,只把那听春从床上拖拉下来手打脚踹,踢做一团,整个屋里都是惨叫声。
小宝在屋顶上打了个寒颤,心道公主说得对,女人的战斗力很多时候确实会远远超过想象,他以后可得娶个温柔的老婆才行。
宁三老爷也是个脾气暴躁不肯服输的脾气,一边挡着三太太不停抓来的手,一边大声骂道:“你这个妒妇,悍妇,老子要不休了你就不姓宁!”
宁三太太听到此话愣怔片刻,旋即打的更起劲了,大声骂道:“不用你休!待会儿我就回娘家,让我兄弟来送和离书,老娘瞎了眼,嫁了你这个王八蛋。”
宁三老爷躲避不及,宁三太太又尖又利的指甲专门往他的脸上抓,直给他抠出来好几道血痕,宁三老爷被翻了个个,屁股朝下,前日受的箭伤又裂了开。
不止脸上火辣辣的痛,连屁股也痛的撕心裂肺。
但宁三老爷终究是个男子,手上还是有把子力气,瞅准机会卯足了劲,胳膊朝宁三太太忽的一声抡了过去,一个脆生生的巴掌便落在了宁三太太的脸上。
三太太眼神喷火的看向宁三老爷,大声哭骂道:“宁健康,我看你是要反了天了!竟敢打我!”
宁三老爷看了眼被自己扇了一巴掌的夫人,稍微有点底气不足,但当着一屋子人的面,硬声道:“我打你怎么了,你这无法无天的东西,我打的就是你!”
小宝瞅准时机,手指蓄力,对着宁三太太的脚腕击打过去。
宁三太太脚腕火辣辣的痛,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宁三太太恨声道:“好,好,宁健康,我看你的伤全好了,还敢踢我,看我不踹死你!”
说罢便站起身来,把宁三老爷从床上掀了下去,抬脚就往宁三老爷屁股上踹,正中宁三老爷的伤口,把宁三老爷给痛的眼前一黑。
小宝趴在屋顶上面,看着疯狂的宁三太太,不由打了个寒颤,心想女人发起飙来也太恐怖了,要不还是别娶老婆了!
宁三老爷痛不可言,大声骂道:“悍妇!妒妇!我这回非休了你不可!”
宁三太太看着被踹倒在地的两人,犹不解气,听宁三老爷这么说,大手一摆,着人把三老爷拖回府里,自个儿则打算收拾行李回娘家。
因宁家老太太早已过世,宁府现如今的当家主母是宁辉的老婆,宁家大太太。
三太太刚打了人,便有宁家的小厮把今日所见所闻早早的报给了大太太。
宁家三房那样的脾气,宁辉自不会把太多家族里的事告诉他们二人,平日里不惹事便足够了,根本指望不上能给办点什么靠谱的事。
因而宁家三房并不知宁辉父子都在背地里为宁承做了什么。
平日里因永州产业的事,三房还没少埋汰老大家,嫌他们手里握着宁家一多半的产业不说,却半点银子不让人见着,还时不时以大将军的名义从纺织园里支走银子。
宁大太太心知这俩人脾性,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自小都是被骄纵着长大的,脾气一个比一个大,哪个是肯听劝的。
再说了,再打再骂人家也是两口子,这会儿闹得天翻地覆,一会儿便又如胶似漆,自己去了再被人当作不安好心,她图个什么,才不愿多管闲事惹一身骚。
但作为整个宁家的当家主母,也不能不去,宁大太太只拖拖拉拉了大半日,算计着都没事了才迤迤然走出来。
却不料刚出房门,便瞧见宁三太太收拾了整整两辆大马车,嘴里嚷嚷着要回娘家,三老爷在一旁闹着要写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