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心中一动,忙按照他说的做,突觉左臂被木子清手掌握住,一股暖流缓缓流入身体,韶华运力到右臂,对着桌上的一锅牛肉羹使力,瓷锅便如那坛酒般,送那姑娘面前,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多谢姑娘美酒。”酒坛和瓷锅同时落在桌上,只见酒坛全是裂纹,却未裂开,也无一滴酒漏出,那牛肉羹瓷锅也全是纵横交错的裂纹,却仍连在一起。
双方均知对方有高手坐镇,使内力让酒坛,瓷锅堆在一起,眼下就看谁能维持的时间长。不想片刻后,那姑娘掷了一双筷子过来,直冲酒坛而来。
清公子源源不断的把内力输给韶华,韶华正喜不自胜,卷起一副叉子便甩了过去,不消片刻,只见筷子叉子在空中你来我往,连成了两条平行线,两方人马在酒馆后厨俱搬来一堆的筷子叉子。
乐山已在韶华身边摇旗呐喊,开嗓助威,然双方使足了劲,却谁也没办法把酒坛瓷锅打碎,落对方一身酒水汤羹。
躺在担架上的风洛云和店里的客人一样,俱是目瞪口呆,这丫头明明昨日还不会功夫,今日便能和一流高手对决了?
风洛云眼神在韶华和木子清身上来回转了转,一脸的不可思议,这厮是什么功夫?这丫头身边的人可不比自己差啊。
半个时辰后,躺在担架上的风洛羽觉得实在无聊了,开口道:“姑娘如此貌美,今日有缘得见实在是幸事,在下不忍让姑娘挨饿,何不停下来,一起享用美食呢?”
少女听他如此说,并不领情,轻嗤道:“不曾想还能见到半截谷少谷主,只是怎么矮了那么多。”
风洛云哼了一声,瞅瞅自己的惨样没接话,韶华扑哧一笑,也玩够了,不再向那桌扔叉子,转头看向清公子,见他眉眼含笑,嘴角竟比平日多了几丝调皮,不由得呆了呆。
韶华笑道:“若是再比下去还不知要猴年马月,今日在下认输,不如姑娘给个面子吧。”
那姑娘听她如此说,也停了手,冲韶华道:“你过来,跟我一桌吃饭。”
乐山刚要开口阻拦,韶华却挥挥手示意不必,笑道:“美人相邀,不可辜负。”起身走到那姑娘桌边坐下,笑道:“在下于华,请教姑娘芳名。”
少女并不答话,只道:“你是从京城来的?”
韶华点头称是,少女又道:“那你可曾见过皇帝和皇子公主?”
韶华心下疑惑,这少女对大祁皇室好奇?只是身在外面,不便吐露身世,便道:“在下家中虽有些资产,但也不过是普通百姓,哪有机缘得见天颜。”
少女听见此话,看她一眼,眼中微微失神,没再说话。
风洛云插嘴道:“我可见过,跟你说啊,那大祁皇帝身高八尺,虎背熊腰,双目宛若铜铃。大祁公主就更了不得了,臂若铁柱,酷爱甩鞭,毛发旺盛,鼻孔能塞鸡蛋。”
韶华听他如此说话,双目怒向而视,正要开口训诫,便听那少女喝道:“胡说八道,大气皇室长相绝不会如此差。哼,我倒听闻半截谷祖上立山为王,乃是个半路打劫的,初代谷主风三羊,因半道截财,财截一半,积了些钱财后,便想附庸风雅,学老子,孔子,孟子诸圣人取名为半截子,真真是用心良苦,笑死个人,这么多代过去了,我看半截谷传人还是没半点长进。”
风洛云怒道:“说话就说话,不许辱及先人,我祖上那不叫打劫,是实实在在做好事,时逢天下大乱之际,百姓只敢走我风家守着的阳山大道,不知护了多少人命。先祖刀枪剑戟里才挣来风家如今,你若再出言不逊,我便和你拼命。”
少女听完他的话,眉眼虽依旧凌厉,却未在反唇相讥,想来是认同了他的话。
韶华并不知江湖之事,当下听的津津有味,只盼二人能再多说些,然少女和风洛云把头各转一边,均不再言语。
天气实在炎热,韶华也吃不下什么,只用了几块清甜甘爽的西瓜,酒棚附近皆是瓜田,此物最多也最解渴。
那少女酒足饭饱后,伸手抓住了韶华的手腕,手劲竟如精铁钢铜一般,冷声道:“你可愿跟我回府?”
木子清见状,起身站到韶华身后,护卫队的侍卫俱暗暗蓄势待发。这江湖中的姑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是谁也得有三分脾气,那姑娘却是谁也不瞧,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韶华看。
韶华笑的一脸云淡风轻:“若姑娘诚心相邀,改日我亲自去府中拜访。只是今日却是实在不行,我朋友身负重伤,需得亲自把他送回去才行。”
那姑娘却道:“我说的回府,是入我冥府之门,再不回来,我能送你一辈子花不完的金银财宝和貌美侍女。”
韶华摇头失笑,道:“能和姑娘交朋友在下求之不得,但在下父母兄弟朋友俱在,怎能一辈子不回来?”
那少女听她这样说,立马举起一杯茶泼了韶华一脸,众人皆惊。韶华再次懵了,这是什么意思,刚刚不还好好的么?
乐山指着那貌美少女气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又对韶华道:“公子,此人无礼至极,咱得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韶华摇摇头,深吸一口气:“不,你们别参与。”说罢便举起桌上不知谁吃剩了的半个西瓜扣在了那少女头上。
冥府众人要上前帮忙,亦被那少女拦下。
只听那貌美少女笑吟吟道:“于华,我有预感,以后咱们还有的见”
“真巧,我也是。”
貌美少女朝身后打了个手势,锐成天走过来弯腰抱起她,上了门外的马车,韶华这才意识到,这姑娘竟双腿残疾,不良于行。
韶华抹了把脸上的茶水,目送那几人远去,一时心里竟空落落的。
乐山走过来给她擦拭,嘴里嘟囔着:“这江湖真不易闯,一个个的,遇见的都是什么人啊。”
韶华摇了摇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才好玩。
一行人休整完毕,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半截谷。山谷清幽,古木参天,还未入谷中,便觉一片清凉,远远望去,山石俊秀,清泉欢愉。待走近了,却见路边鲜花野草有些狼藉,似被车轮倾轧过刚刚换上。
风洛云躺在担架上,领着众人进了半截山庄的大门,山庄依山而建,乌门青瓦,雕廊画柱,大气与精巧并存,一看便斥资不菲。
进门之后,只见白玉石为基,金丝楠木做柱,屋顶处悬琉璃彩灯,长廊下铺青翠松石,真是好一派人间繁华。
待过了三重门,来到主屋,便见一貌美妇人,穿一身月白连枝蜀锦衣,配一对紫色糯冰春带彩手镯,左手里捧了个白玉杯,右手捏着白玉勺,有一下没一下的搅着。
青葱玉指映白玉,粉面清眸盛彩霞,美艳不可方物。细瞧她耳边的坠子,敬上的项圈,竟都悬了和镯子同色美玉做的小算盘,精精巧巧,算珠也是活泛的,不仅半点也不俗气,反而雅致极了。
韶华心想,这应该就是半截谷谷主风小雅了,和自己母妃倒有些神似,想来都爱理财算账,不然怎么算盘都做成了首饰,改日也比着给母妃做一套,她定然高兴。
风小雅正兀自出神,抬头见儿子被抬进来,心急忙慌的快步走来,一双美目泫然欲泣,忙问这是怎么了,
风洛云说明缘由,介绍了韶华几人,风小雅起身道谢,韶华回了个晚辈礼。
风小雅点了点风洛云额头,嗔怪道:“让你不要乱跑,你不听,现下受伤了吧?”
说罢,风小雅冷哼一声,那一张如山水画般小巧精致的脸瞬间变成了带着泪珠子的母老虎,气道:“那毒眼婆婆杀我半截谷镖师,又伤你如此之重,为娘定然饶不了她!”
风洛云嬉笑道:“儿子没事,家里可还好,我搜罗来的那些奇花异草怎么毁了那么多?可是出了什么事。”
风小雅叹了口气:“还能是什么事,你爹那个不省心的,每次来都跟搬家似的。”
风洛云闻言,眉头大皱:“娘亲,你又给爹银子了?哎呀,咱家不会破产吧?我答应月香送她一艘蜀锦花船,还有惠柟,我还得送她一座西域金楼,可千万别破产啊,我全靠这张脸和咱家钱财,才能搜罗到天下美人啊。”
风小雅白了儿子一眼,没好气道:“行了行了,你这么点花销,能算得了什么?”
韶华闻言一窒,一艘精美花船数万金,一座西域金楼也低不了这个价,这儿子败家成这样,当娘的都不放心上,他那个爹究竟霍霍了多少,看来,这半截谷当真实力非凡。
许是意识到外人还在一旁,风小雅有些不再提及家事,寒暄了几句,着人安排韶华一众人整顿休息,更是在晚上设宴款待,答谢儿子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