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啧啧两声,心道父皇真是人生赢家啊人生赢家。
安宁公主见桐杰松被押了出去,没好气的对周皇道:“皇兄以往做皇子之时,哪有这许多顾虑,如今当了皇帝,罚个人还要瞻前顾后的,好没意思。”
周皇苦笑摇头:“今时不同往日,位置不一样了,顾虑自然就多,倒不似皇妹一般,每日能潇洒度日。”
安宁公主轻哼一声:“我也就罢了,连个人都护不住。”
周皇听闻此言,心知她心里那股子气还没消完,无奈道:“皇妹前些日子不还说喜欢西山那处的温泉池么,朕来作主,把那山给了你了。”
韶华听闻此言,不由撇撇嘴,那西山可是个好地方,皇后经常去那里,如今就这么被父皇拿来送给姑姑了?
父皇对姑姑未免也太好了些。
安宁公主听闻此言,果然露出笑意,说道:“皇兄倒不怕皇嫂怪罪,皇嫂可是最爱西山的温泉池。”
周皇笑道:“有什么好怪罪的,皇后在宫里分不开身,那池子闲着也是闲着。”
安宁公主起身盈盈谢过周皇,又捡些无关紧要的说了,带着侍女迤迤然离去,临走时朝韶华躲身的柱子处轻轻瞟过。
安宁公主前脚刚走,周皇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你在那里躲了半日,也该出来了罢?”
韶华吐吐舌头,从大殿的柱子后面钻了出来,笑道:“父皇果然英明神武。”
周皇冲韶华招招手:“今日这些事,你没少跟着掺和罢?”
韶华小跑到周皇身边,嘻嘻笑道:“什么都瞒不过父皇,儿臣可真是没想到,桐大人竟敢亲自上街拦截姑姑的轿撵,本来还以为此事要不了了之了呢。”
周皇摇头笑道:“他那个倔脾气,碰上了这种事,就算是挖地三尺也得把人挖出来。”
韶华抬头,一脸天真的看向周皇:“那父皇说,这样是好还是不好呢?”
周皇淡淡瞥了一眼韶华,道:“你说呢?”
韶华道:“儿臣妄自揣测,觉得桐大人此举颇得父皇圣心。不然父皇何必把西山那么好的地方都送给了姑姑,父皇说儿臣说的对不对?。”
“对,也不对。朕问你,假如害死那李昌的,不是卢右,而是王侯将相的公子,你会怎么做?”
韶华眼珠转了几圈,上前挽住周皇的胳膊道:“有父皇在,儿臣做什么都有底气。儿臣知道父皇是明君,既是明君,父皇心中自有公道。”
周皇没好气的看她一眼道:“哼,你倒是有底气了,朕不知跟着要受多少罪。”
韶华一脸坚定道:“此事本就是姑姑不对,若连一名和公主府管事沾亲带故的人都能随意杀人,咱们大祁律法还有何用?”
“哦?此事若是你姑姑亲为呢?”
“那儿臣也要争上一争,大祁皇族中有免死金牌的人不少,虽与普通百姓不同,但若真是视律法于无物,肆意妄为,儿臣总会想出法子惩治他们。”
周皇笑了笑,伸手捏了捏韶华小脸:“你若是皇儿,朕定要把这江山给你。”
韶华一怔,旋即对周皇道:“儿臣才不要,这样的苦差事就由父皇和太子哥哥去做罢。”
周皇缓声道:“今日这事,你姑姑心里全都有数,当日你虽然把太子的住所说给京城衙门的人听,但只要稍微探听下便知那日是你,以后离你姑姑远点,不可随意去招惹。”
韶华眉头皱起,她实在不明白父皇为何会如此纵容姑姑,先不说安宁公主的生活作风,就连她手底下那批护卫,亦是一流高手,整个公主府的防卫比皇宫也不差。
还有她手下那群长的千娇百媚的男人,一般人谁能做的这么明目张胆,更何况是代表了皇族尊荣和体面的公主,但太后和父皇偏偏什么都不说。
就算姑姑和父皇从小一起长大,但皇族之中,君臣有别,姑姑也不该如此放肆。
“儿臣知道了,以后小心行事便是。”
周皇看着韶华皱在一起的眉眼,心知她完全没把自个儿的话听进去。
唉,家有诤子,不败其家;国有诤臣,不亡其国。
这深宫之中,韶华是唯一一个敢对他直言的人,且其智其勇,便是比太子也差不了哪儿去。
看着韶华和那人如出一辙的模样,周皇颇有些遗憾的想,怎么就不是个儿子呢?
待韶华从宫里出来,康生已备好马车在宫外头等他。
少年欣长的身影远远看去依旧有些单薄,但韶华从心里再不会把他当作那个刚来公主府里面战战兢兢的孩子。
卢右能够以这种方式被擒住,康生功不可没。
以安宁公主的聪慧,岂能真会把卢右藏在她自个儿的仪仗中?
自然是早早的打点好另外几支队伍,然后自个儿以去庙里上香的理由招摇过市,混淆视听。
却不料康生竟能把人找出来,弄晕了,偷偷放在其轿撵中,被抓了个现形。
韶华每每想到安宁公主当日在大街上的脸色就想要爆笑,那一脸的错愕真是太精彩了。
扶着乐山上了轿子,韶华眉眼弯弯的对康生道:“你是从哪里得知卢右具体消息的?”
“卢群在安宁公主府里那般受宠,总有些人是看不惯的。”
康生抿了抿唇,几缕细软的黑发垂下,少年的眼睛被遮住了少许,愈发显的一双眸子雾蒙蒙的。
韶华点点头,旋即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把卢右塞进安宁公主轿撵里面的?”
听闻此言,少年一双眸子黑黑亮亮的,笑道:“不是我,是小宝做的。”
小宝?韶华嘴角不由抽了抽,旋即心里又酸了酸,这孩子,平日里把自己都能怼出天际,倒是很听康生的话。
“安宁公主府里,除了卢群最得看重,其次便是柳青了,两人之间矛盾颇多,我探查到之后,便买通了他。说起来,还多亏了公主从永州带来的银子。”
“这银子花得值。”
韶华笑的若三月春花,眼角眉梢全是乐不可支。
“安宁公主再大的能耐,在那种情况下也保不住人的。”
韶华心知大祁现在虽然繁荣昌盛,但朝堂之中依旧暗流汹涌。
长古郡的战争已经过去三个月,陶乐弘亲自带军去剿灭叛军,却身中暗箭,此消息虽已被父皇封锁,但长古战事多耗一日,朝廷银钱粮草便多消耗数十万。
而远在北疆的宁家军,早已无法成为可靠的屏障,若能兵不血刃的收回兵权,保住大祁昌盛的国力固然好,若不能,便免不了一场血战。
而去做这些事情的基石,便是大祁朝堂内部的稳固。
朝堂之上,虽从先皇之时便提拔了许多寒门子弟,但豪门贵伐的势力依然不能小觑,两方势力相互敌对亦相互渗透。
因此朝堂现在最重要的是团结一致,万不能因一无关紧要之事,搅乱如今的格局。
安宁公主亦明白这点,才会在卢右被抓之时,匆匆来宫里面向父皇告状要惩罚桐大人,而不是在大街上真的和桐大人兵刃相向。
若是卢右在今日逃脱过去也就罢了,但既然被抓了个明明白白,便只有死路一条。
一旦此事惹得朝堂百官不满,引起皇族和朝堂新贵们的冲突,父皇是绝不会手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