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跟乐山回到华苑时,刚迈进偏殿,便瞧见容月郡主一身懒散的瘫在她平日用来小憩的竹榻上。手里还拿着她最喜欢的一只狼毫笔,当刷子似的在桌面上扫来扫去。韶华走上前去,一把夺过那只被她蹂躏的狼毫笔,气哼哼道:“姐,你怎么又祸害我的宝贝!”
嘴里虽说着抱怨的话,韶华面色却是一团笑意。
容月郡主自小爱舞枪弄棒,看到她平日捣鼓的笔墨纸砚就要祸害一通,俩人以往没少因此打架,多年没见,这毛病还是没改。
可自她这个表姐出去行走江湖以后,便再没人破坏她的东西了,每每想起反倒怀念。
容月斜她一眼,直起身来,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怎么?皮又痒了是不是?”
韶华头一扬:“现在你可不一定能抓得到我。”
小时候她这表姐仗着比她大几岁,可没少以大欺小,每每闹到皇祖母和父皇那里去,却是各打五十大板,没人偏着她了。
容月拉她坐在身边,叹了口气道:“唉,都这么大了,舍不得打你了。”
想起以前自己被追的满皇宫里跑的日子,韶华嘴角抽了抽:“姐,咱换个话题。”
容月却一脸严肃起来:“华儿,我又得走了,今日来便是和你告别的。”
韶华一惊,心里头不由有些失落:“怎么这么快,你这不是刚回来么?”
容月摇摇头:“我在京城的事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但婉儿的死实在蹊跷,这事我必须得查下去。虽然婉儿不一定是风洛云害死的,但我从婉儿的住所中搜出的那些书信笔迹,确确实实在风家后山亭子上看到过,此事定与风家有莫大干系,不为她查明真相,我誓不罢休。”
韶华听她要独去查案,不由满心担忧:“姐姐,江湖不比皇宫,里面藏龙卧虎高手众多,你比我更能知道其中凶险。你若独自前去,风险未免太大,不如从宫里选些好手,暗中查访便是。”
容月摇了摇头:“此事我必须得亲自前去,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找到了些重要线索,风家虽底蕴深厚,高手林立,但我在外已久,自有我的法子,你不必为我担心。”
韶华想起在自己在风家后山遇到师父万北溟,暗道风家确实有不少值得查探的地方。
她离开半截谷后也曾派人混入半截山庄里,但到现在也没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容月或许真的能查探到什么也不一定。
看容月一脸坚定,韶华心知她主意已定,只嘱咐道:“无论姐姐在哪里,在做什么,韶华只希望姐姐平平安安的,其他有什么要华儿帮忙的地方,姐姐只管吩咐就成。”
容月笑眯眯的揉了揉韶华的脑袋:“你也是,无论在做什么都要保护好自己,永州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京城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但现在都以为宁家得罪的是江湖人,干得漂亮!”
韶华被夸得脸一红,想起那几日和司业在永州做的事情,倒有些开心。
说到此处,容月旋即又道:“不过玄天宗的名号你也敢用,胆子倒真是不小,你可知这玄天宗为是什么帮派?”
韶华一怔,她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司业当初只给了她几个选择,只说这玄天宗以打劫为生,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左不过就是个盗贼团伙呗,还能怎样?
容月看韶华一脸懵懂的模样,叹了口气道:“这玄天宗里的人,连各国皇宫内院都能出入自如,当初韦国国主得了一名爱妃,长相美艳至极,十分珍爱,此事被玄天宗的人知道后便给卷走了,要五十万两白银赎人。”
“韦国国主震怒,倾全国之力捕杀玄天宗的人,却连根汗毛都没找到,而后他们涨价到一百万两白银。国主心念爱妃,乖乖掏出了一百万两白银,但在银子周边设置了大埋伏,不料那日狂风乍起,那些装着银子的箱子瞬间便不见了。”
韶华心道看来这伙贼不一般啊,韦国虽只有大祁国土的五分之一,但因地处大祁国,天成国和金俪国的交界之处,倒是一向繁荣昌盛。
那玄天宗的人能和大祁皇室叫板,其实力确确实实不容小觑,自己这回打了他们的名号,想必不久就会被他们知道。
天啊,不会跑来勒索自己吧?
但一想到永州之事,他们几人做的非常严密,应该没人知晓,韶华还是悄悄放宽了心。
韶华点头道:“看来这玄天宗的人确实有些实力。”
容月郡主摇摇头:“不是有点,诸国之中,没有皇宫和世家逃得过他们手心,连咱们大祁的皇宫,以往也被他们的人拿走过两件宝贝,不过总算不是重宝,知道的人倒不多。”
韶华想起那个几次两次跑到自己屋里的黑衣人,心道那人难不成是玄天宗的?
自己得赶快把功夫练好,万一有下次,可不能教他如此来去自如。
想起那两次不太愉快的经历,韶华心里有股子闷气,道:“怪不得那么不得人心,原来所有的国家都偷了一遍了。”
容月郡主点点头:“确实如此,没有他们不打劫的东西,越值钱的越容易被盯上,江湖里许多人对他们痛恨至极,但偏偏没人知道他们的帮派在哪里。”
韶华拉着容月郡主问了许多江湖中的问题,以往不了解的东西也知道了一些。
俩人说了许多的悄悄话,待丫鬟把一切收拾妥当,韶华便亲自送她去了城外。
待韶华回到华苑以后,左右无事,便拿出木子清给她的一些基本功法,默默背了起来,她不懂武学,但幸而身边有许多武艺高强的人指点。
虽在武学的悟性上差了些,但好在她又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
因而韶华倒并未因为自己悟性低而沮丧,那冰毒虽然凶险,但她总相信自己能找到办法。
背完一本子基础心法,韶华便认真打坐起来。
不多时,康生快步走了进来,对韶华耳语一番。
韶华听后,不由大吃一惊:“什么?那卢右被人从牢里换走了?我就说那卢群怎么这么安静,原来是搁这儿等着呢,倒是玩的好一手金蝉脱壳!”
康生给韶华倒了杯水,帮她顺了顺气,问道:“公主打算怎么做?”
韶华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做?当然是要把他揪出来伏法!害了人性命还想逃之夭夭,做梦!”
康生抿住了唇,半晌没有说话。
韶华看他半晌不语,神色有异,转头问他:“你有什么想说的?别担心,直接说出来便是。”
康生思量片刻,躬身道:“公主,此案已经结掉了,李大娘家也得到了满意的结果和赔偿。那京城府尹班林原本便知此案撞到了太子殿下手里。那卢群既然敢从京城衙门大牢里把卢右捞走,安宁公主府必得和太子殿下打过了招呼。”
说道此处,康生抬起头来:“公主为何非要让卢右死,这不就得罪了太子殿下和安宁公主么?为了一个李大娘,此举不算明智。”
韶华怔怔的看向康生,想不到这小孩来自己府里没多久,便有了这样的见识,当真是冰雪聪明。
这番话他能对自己如此措词说出来,倒是不容易。
毕竟大白话就是太子殿下和安宁公主不知道交易了啥,都要放卢右一条生路了,公主您为啥要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