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太子顿了一顿,面若寒霜,冷声道:“宁家胆大包天,背地里支持叛军,私囤粮草,宁家军已成大祁蛀虫,再不能做我大祁之屏障,必须除之。”宁家是太子的亲外祖家,若不是触碰到了太子不可容忍的底线,他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一直知道宁承的一些小动作,霸占良田,大力圈钱。
为官者,至清则无鱼,偶尔总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暗中支持叛军,搅乱大祁安宁,他连大祁国民的称呼都不配,更遑论什么大将军!
韶华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皇后还在处心积虑的安排宁家女做太子妃,却不知自个儿的母族已经生了反叛之心。
这样看来,热衷于为太子妃之位,并为其全心全意奋斗的宁兰,许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一向柔弱,不常见人却和左云典有了私情的宁佳,只怕远远不像宁兰那般简单。
韶华道:“哥哥可向父皇说此事了?”
“嗯,父皇已经恩准,三日后便启程。”
韶华一怔,没想到这么快,心里突的有一阵不舍,里面似乎还夹杂着不安。
但韶华旋即抛开了这种感觉,并未多说,兄妹俩人脾气有八分相似,那就是决定了的事,不容更改。
再说,打仗哪有不凶险的,这是太子哥哥第一次上战场,也是人生中最重大的一次历练,她做到给他打气就好。
韶华眨眨眼睛,对太子笑道:“到那日,我亲自去送哥哥。哥哥可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美人之类的,我一并带上。”
太子哂笑道:“小丫头片子,还敢打趣哥哥了,莫不是以为我走了,就不会有人管你?”
说罢,又转头对木子清道:“我不在的这段时日,劳烦师兄帮忙,好好看住她,别让她在宫外惹祸。”
木子清执礼躬身道:“微臣领命,微臣每隔数日便会给殿下修书一封,上面会详细记载着公主殿下的表现和成绩。”
韶华看着一唱一和的这俩人,不由有些气恼的跺了跺脚。
他们怎么还能把她当小孩子看,真烦人!
几人畅聊许久,因太子三日后便要出发,而这一走还不知几时能回来。平日冷静自持的性子也不觉放开了些,和木子清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
韶华见天色已不早,便先和二人告了辞。
见韶华离开,太子拍着木子清的肩膀笑道:“华儿如今待你比我这个哥哥还要好,什么都让你知道。”
木子清平日清润的眉眼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醉意,白皙的皮肤微微透出一层绯红,怔怔的看着韶华离去的身影,不觉痴了三分。
太子说的不错,韶华待自个儿真的很好,平日里但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要第一个跑到他面前献宝。
有什么好事,都不会漏掉他。
更何况,她还救了自个儿的亲弟弟。
许多时候,他亦会管不住自个儿的心,不自觉的想要靠近这份温暖。
可是,这样天真烂漫,机灵聪敏的公主,若是了解到那个真正的他,还会喜欢吗?
看着越来越模糊的那个身影,木子清眼眶不自觉的有些发红。
韶华出了太子府,便看到康生站在马车旁边等着她。
正待上车,却看到宁兰宁秀一并从府内走出,韶华转过身去,并不想搭理二人。
那宁秀却一路小跑,到她身侧执手躬身,行了一礼。
满脸笑意的问道:“在下宁秀,见过公主殿下,公主可还记得我?”
韶华挥手示意他起来,宁兰见自家哥哥主动到韶华跟前行礼,心里十分不舒服,但又躲不过去,便也走上前来,亦对韶华行了一礼。
韶华看着这对兄妹,有些摸不准二人来意,只略略微笑,并未说话。
宁秀一脸谄媚的笑道:“在下今日得见公主箭术,心中敬佩不已,表妹竟然有如此能耐,实在让我这做哥哥的汗颜。”
说罢,余光滴溜溜的在康生脸上,身上打了个转。
这小子,大半年不见怎么好看了这么多,往那里一站,谁会想到这是昔日在他身侧承欢的小宠物。
还有这韶华公主,换上一身女装,竟如此粉嫩,那柔软的红唇,色泽诱人,让人心动不已。
和那日在大街上所见,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近看远观,皆美不胜收。
乖乖,这样的美人,若是都为自个儿所有,日子岂不逍遥。
韶华见他眼光在自个儿和康生身上打转,眼底竟流露出一股淫色,不由心头火起,恶心不已。
这个宁秀,真是好大的胆子,康生的账还没跟他算,如今竟又把目光瞧到了自个儿头上。
若是胆敢不敬,定教他知道厉害!
康生看着这个曾经把他折磨到体无完肤的人,内心最深处的角落里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
在看到他看向韶华的眼神时,恨意似滔天怒火般在胸腔里燃烧,康生把手攥得紧紧的,指甲深深的掐进肉里。
韶华曾经告诉过他,要等待,等着看宁家大厦将倾,等着看他一无所有的那天。
他很有耐心,一直等着,把心里那份恨意彻底的封锁起来。
可当宁秀的目光落在韶华身上时,他发现,他此刻就想与这人同归于尽。
他竟敢,竟敢用那样的眼神看向公主!
这双眼,非给他挖下来不可!
就在康生再也按捺不住的时候,一道如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韶华笑吟吟的说道:“原来是表哥,今日太子哥哥的赏画宴,表哥玩的可还尽兴?”
说罢,韶华便轻轻的挪了下身子,挡在康生面前。
太子哥哥的府邸前,无论如何都不能动手!
宁秀笑嘻嘻的说道:“尽兴,尽兴。但怎么也比不上得见表妹高兴。表妹这是去哪?可要我送你?”
刚刚他因惧怕太子,一直没找到机会跟韶华说话,如今见韶华笑眯眯的唤自个儿表哥,喜的简直浑身发痒。
他终日沉迷美色,身子本就瘦弱不堪,如今笑的花枝乱颤,简直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他见韶华不说话,急急慌慌的拉过身侧的宁兰。
继续道:“我妹妹总在家里提起你,小女孩面皮薄不好意思跟你说,总想你来宁府玩呢。”
韶华已经恶心的翻江倒海了,宁秀兀自说个不停,他难道不知上回是自个儿打了宁兰一巴掌?
竟要邀请自个儿去宁府玩?
玩什么?玩你妹!
想法还真特别。
宁秀这厮还真不知道宁兰是被韶华打的,他那时正追在一个花楼姑娘的身后跑,根本不知自家妹妹受了伤。
韶华不愿康生多瞧他,面对着曾经把自个儿差点折磨死的仇人,却不能拿起武器为自个儿报仇,那种绝望,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不用,太子哥哥已经安排好人马,宫里还有事情,本宫得先回去处理,先告辞了。”
宁秀听韶华如此说,只得连连点头,但眼中的那抹异色也越发明亮:“是是是,宫里的事要紧,但表妹可有时间来宁府坐坐。”
宁兰目瞪口呆的看向热情殷切的哥哥,暗道:哥哥不会是瞧上韶华了吧?
这想法,连她都想在说一句,胆子够大的。
自个在韶华手里都不知栽了多少个跟头,就哥哥这么个草包,竟敢打她的主意。
但看清韶华眼底不耐烦的神色,宁兰头一回觉得自家不争气的哥哥有些妙用。
只可惜,自个儿是要成为太子妃的,哥哥不能娶公主了。
不然,她倒不介意从中间好好操作一番。
韶华不再理会宁家兄妹,在乐山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宁秀终于闭了嘴巴,紧紧盯着韶华的背影。
十一二岁的少女,身量还未长开,但白皙的脸蛋和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却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人非非。
宁秀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一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还在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