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包里被人填充了额外的东西。
那些东西软绵绵的，有点像是棉花。
华凝月回想着杨放礼先前的动作。
她稍微无奈地叹了口气。
某个人……究竟是在准备做什么呢！
苏荣偏头，看着她，目光中略带好奇。
华凝月淡淡一笑，倒也自然地就将先前还藏在袖子里的荷包拿了出来，然后解开。
里面确实被填了不少丝絮。
但真正藏在里面的礼物，同样可以很容易就被找出来。
那竟然是一小块玉。
紫罗兰的色泽，在夜间依旧显得极为好看。
玉并不大，也就只有拇指大小。
在玉上，雕琢着一个有些奇异的花纹。
华凝月看不出那是什么，却感觉得到花纹上传递出来的韵味。
苏荣也看清楚了。
他咦了一声：“王爷送给你的？”
“难道还会有别人？”华凝月收好荷包，把玩着玉坠。
“也确实不像是还能有别人做出这种事情了。”
苏荣淡淡一笑。
他的笑容中还有几分神秘。
华凝月好奇心起：“这玉坠有什么来头不成？”
虽然玉的质地极好，但相对杨放礼的身份来说，也不算多么突出。
“来头？玉料还好，虽然是进贡的好东西，但王爷每年能得到的也不少。上面的花纹应该是王爷亲手雕刻的。”
华凝月微愣。
手上的玉坠似乎忽然间重了不少。
“王爷以前很喜欢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他当年在京城就偏爱那些记录偏方符箓的书。这上面的花纹，是他以前看过的一本书中记载，具有祈福特效的纹路。那本书是孤本，现在落入王爷手中，想必能知道这花纹的人并不多。”
苏荣特意解释得详尽几分。
“还有这故事？”华凝月悄悄把玉坠收好。
她竟不敢戴这玉坠了。
礼物中蕴藏的重量过重，她唯恐还有什么意外，导致自己不慎将它遗失。
生长于华家的她，年幼时过着的日子算不得一等一奢华，但也素来衣食无忧，好东西不缺。
唯独逃亡路上日子艰苦不少，但年幼的她也有长辈照拂保护，路上吃了些苦头，安顿下来后就被补偿了。
来到临水城后的她，日子清简，但同样不曾真正吃苦。
珍奇异宝固然能让她喜欢，但也不至于让她过于重视。
可这份礼物本身的价值已经是其次。
里面蕴藏着的情意，比起价值还要高得多。
“华姑娘，你还是将它戴着吧。我想王爷还是更希望可以看到你将这玉坠时刻携带在身上。他送给你的时候，想必没有多说什么？”
华凝月点点头。
苏荣唇角笑意更深。
一路回到家里，岁火旁的念儿喵喵叫着飞扑到华凝月怀里，还略有警惕地盯着苏荣，仿佛苏荣是把给它暖窝人抢走的恶霸。
自打秋夜寒凉后，念儿日渐迷恋睡在华凝月身侧。
华凝月在王府的那段时间，念儿不习惯了几天，后来便总往王府跑。
这一夜，华凝月外出久久不归，念儿一直在等待。
苏荣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他本来就只是送华凝月回来。
过年的日子比起往常的时候要清闲得多。
初一初二都没有什么要紧事。
到了亲友上门的时候，也只是彼此唠嗑。
年十二，便到了碧海阁与珍味斋比赛的日子。
比赛的地点定在了碧海阁中。
比起专注做着各种糕点，店铺比较小的珍味斋，碧海阁建筑规模更大，更适合用来举行比赛。
碧海阁的老板程致君一大早就已经在碧海阁里等候，招呼客人。
今日上门的客人其实都是程家人，其中还不缺乏程家的长辈。
程致和也丝毫不输，同样早早就来到了这里。
程致和原本是长房，应该要占据更大的优势。
只是这些年来，碧海阁的发展着实比起珍味斋更好，程致君赚到的钱也更多，在家族有什么地方需要用钱的时候，也是程致君出钱出得更加爽快。
程家中，已经有不少人都更支持程致君从程致和这里抢得程家主脉地位，支持程致君接手珍味斋。
在前堂通往后厨的路上，宋胜此时和付悠悠两人在一起。
宋胜的目光中充满期待。
“悠悠，只要我们今天能赢，帮助程致君拿到程家祖传的东西，那就可以确定程家是不是真的和厨神有关系了！”
宋胜之前就在程致君那里看到过一些程家祖传的食谱，并且从中发现了不少和厨神有关的东西。
然而，据程致君说，程家更大的秘密，还隐藏在族长手中。
程致和与程致君兄弟两人都不曾确定谁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的人。
为此，谁都还没有拿到族长保存着的祖传宝物。
据程致君的判断，程家祖传的宝物，想必也是什么食谱之类的东西。
而对于宋胜来说，则在听到程致君这样说的时候，就已经先开始怀疑，会不会是厨神秘籍残页。
就算不是，只要那是和厨神有关的，宋胜就觉得自己可以满足了。
付悠悠却没有宋胜这样乐观：“但你这一次的对手是月月吧？她的厨艺，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有她在……”
宋胜脸上一黑。
他很想说付悠悠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然而……
他竟然无法否认付悠悠说的话！
事实还当真如此。
华凝月展现出来的厨艺，确实在他之上。
宋胜一度想过，华凝月极少制作糕点。
也许华凝月的厨艺全都在做菜上，却并不擅长糕点之类的比较精致的小吃。
只是在知道香满楼那天的早点都做过了什么之后，他就连这个想法都淡去。
但在还没有真正地开始比赛前，他还是要给自己希望。
“对了，赵大夫和我说过，月月或许不是厨神后人。”付悠悠又补充一句，“赵大夫说，月月很可能真的只是极其具有天赋的人。”
宋胜脸色再变：“他是真的和你这样说过？”
他早就怀疑，为什么赵仁安竟然一直都没有找到他，然后对他之前信誓旦旦地确认华凝月身份的事情表示质疑。
结果，赵仁安这是无视了他，然后主动找上了付悠悠？
宋胜自认，自己在主子面前的地位确实已经不低，但比起付家来说，还是逊了一筹。
他只是在这段时间才逐渐展现出自己价值，过去一直都还需要让原野堂给他提供这种支持。甚至，就连他所展现出来的这一点价值，都快要被人比下去了。宋胜的压力，已经越来越大。
“这个……”付悠悠也意识到了这点。她扬唇一笑：“反正不管你以后如何，不都还有我们付家么？只要付家不倒，你也不必担心其他。而且就算是赵大夫，也不敢对你如何。”
宋胜呵呵一笑。
他说不出反驳的话。
只是更感觉到了付悠悠的态度转变。
昔日信任他的人，果真在这段日子里，渐渐地减少了过往的信任，转而想着如何抑制他的地位提高。
幸好还有人走过来。
宋胜深觉这个走过来的人如此可爱，避免了他还要继续对着付悠悠，还要想办法进行现在的话题的尴尬。
“悠悠，我先去准备了。”
宋胜转往后厨。
付悠悠唇角扯动一下，往前堂走。
鲍春晖这时候也已经来到了碧海阁。
他看着碧海阁上坐着的人，忍不住皱眉。
这些人大多都是程家人，而且他们还都看起来和程致君的关系很好！
鲍春晖走到程致和身旁，拉着程致和来到少人留意的角落。
“程老板，你当真确定这些人不会徇私？”
糕点的评比，还是需要人来做的。
碧海阁如今已经占据了主场的便利，若还有这些人帮忙，那可就说不定，哪怕华凝月做出来的糕点味道极佳，依旧要被这些人恶意评得不如宋胜的！
程致和长叹一声。
他眉宇间还有散不去的愁绪。
“你说得这点，我也知道。然而这些事情都是族长确定的，我也没办法。程致君他最近……最近……”
程致和忍不住磨了磨牙。
他又叹一声：“其实我都已经想着今天还是不要让华姑娘上场了。如今华姑娘已经闯出了自己的名气，若是要让华姑娘为了我的事情，反而折损了自己名声，我心里也过意不去。”
他也就昨天才知道，程致君竟然还主动找到了族长，提议要给族里捐献一大笔资金。
程致和一度怀疑过程致君是怎么来的银钱。
毕竟哪怕碧海阁经营得有声有色，但这些年来，为了和他这长房争夺，程致君早就已经往族里撒了大量银钱。再加上程致君一家平素里的花销也不小，程致和算得出，程致君并不应该还有如此大量的闲钱。
而程致君往族中捐献的资金，最后还能让族里许多人获利。
若还没有程致君一心要和程致和争抢珍味斋，争抢祖传宝物的这件事，程致和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夸程致君当真大气。
但多出了这些因素，程致和就只能怀疑程致君用心，只能对程致君更为厌恶不喜。
鲍春晖轻轻摇头：“程老板，你也别这样想。华姑娘的性格，你还不了解不成？她哪儿会在乎什么名气？再说了，指不定你要是让华姑娘的名气差一些，王爷还得感谢你。”
程致和一愣，随后才跟着也露出淡淡笑容。
只是他的笑意达不到眼底，神色间依旧有些忧愁。
会不会对不起华凝月的事情，确实已经不需要过多考虑。
只是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拿不到祖传宝物，还是要将自己苦心经营的珍味斋拱手相让，那他就高兴不起来了。
鲍春晖也知道自己没办法继续去劝他了，也就只能转而想着等会儿见到华凝月之后，该要如何与华凝月说起这件事。
程致君很可能就已经在这次的比赛中动了手脚啊！
付悠悠这时候已经走到了前堂。
她同样可以看得到来到碧海阁中的程家人表现的反常。很显然，大多数人都已经和程致君，又或者是和碧海阁之中的伙计更为亲近。
至于被程致和带过来的人，大多数都已经受到了冷落。
回想起宋胜之前的信心满满，在被自己指出宋胜做糕点的手艺也应当不如华凝月之后，宋胜就已经出现的赧然，付悠悠只觉得自己的心往下沉了几分。
或许……
她的丈夫，已经在之前就准备好了出千？
只要是人来评判，甚至就连评判的标准都有些随心的比赛，那么想要出千的容易程度就大多了。
程家的比赛更有一点关键。
要比赛的双方都是程家的人。只是长房和二房的区别。
既然无论怎么比赛，最后东西还是在程家的，那对于程家人来说，也就并非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付悠悠寻了个位置坐下，冷眼旁观。
她虽然对宋胜瞒着自己做了这样的事情有着几分恼怒，但是想到这一次比赛，还能让宋胜拿到宋胜觉得很重要的东西，她先前的不喜也就散去几分。
忽而，就在碧海阁门外，传来一声笑声。
“不请自来，不知道我是否有幸，也跟着来看看今日的盛会？”
付悠悠很熟悉这声音。
她蓦然起身：“赵大夫？！”
跟着她一起起身的人并不少。
赵仁安在临水城中隐隐有着神医的称呼。
程族长率着几人迎出去：“赵大夫这是哪来的话？赵大夫要来，我们当然欢迎了！赵大夫，请坐，请坐！”
人的一生，又几个敢保证自己不会生病？
一位好的大夫，地位自然不低。
赵仁安笑着与程族长一起落座。
他目光一度在付悠悠身上顿了顿，稍稍点头，权当打了招呼。
赵仁安和宋胜这段时间有来往，也并非什么隐蔽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对他和付悠悠认识，并且对付悠悠态度略显特别感觉到意外。
忽而，又有一人道：“怎么致和请的大厨还不见现身呢？”
还有人指着鲍春晖笑：“这可不就来了一个？还有一位华姑娘……也不知道致和究竟能不能请的动华姑娘。说不定啊，华姑娘这是另有要事在身，来不了了？”
对于程家这些人来说，他们隐隐也期盼着华凝月今日来不成。
这固然会让他们少了一个吃到华凝月亲手所做糕点的机会。
但是，也能让他们不用在等会儿选择的时候受到良心的折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