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程老板盛情相邀，本王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回头，看着华凝月。
珍味斋老板程致和，亦满怀期待地等着华凝月答复。
在众人灼灼目光中，华凝月轻轻一笑：“恭敬不如从命。”
三人转进内堂，苏荣这个一向贴身保护杨放礼的侍卫同样跟着进去。
留下一众小伙计，窃窃私语。
“原来她就是华凝月！”
“都说凌王爷近些日子里沉迷一位酒家女子做的饭菜，甚至还为这酒家女一掷千金，不，一掷万金买下了香满楼，现在终于见到正主了。”
“看起来王爷对她的意见相当重视呢。”
只是这些闲言碎语都和华凝月几人无关。
精致的小雅间里，清茶的香气与糕点的香气交织，形成一种更复杂的香。
呈在桌上的数碟精致小巧的糕点都是甜的，一芽一叶初展的龙井清茶茶汤清亮。清爽、馥郁的茶香在水蒸气升腾间悄无声息漫满雅间，隐隐还有幽兰的香气。
杨放礼长吸一口气，任由香气逐渐从鼻腔渗入喉间，又直冲大脑。
他闭着眼回味片刻，才睁眼笑道：“程老板可是将最好的茶拿出来了？”
程致和笑眯眯地摆摆手，嘴上说着谦逊的话，脸上却有几分自得。
“王爷这哪儿的话？我这里的茶再好，也比不得王爷吃惯的。”
华凝月坐在一旁，眉心轻蹙。
“王爷若只准备在此与程老板谈天说地，民女还是先回香满楼了。今夜还有两席宴，必须早做准备。”
原本已经刚刚要拿起一小块山药茯苓糕的杨放礼脸色略有变化。
“就要回去了吗？”
程致和跟着挽留：“华姑娘不尝尝我们店里的点心？”
“香满楼的事情颇多。我若不尽快回去，只怕今晚就赶不上宴席时间。”
她这理由听着还真颇有道理。
杨放礼眼中却还有些狐疑。
只是看到华凝月已经起身，杨放礼连忙道：“那我之前和你说的事情……”
“只要程老板愿意出售食材，还肯让我到仓库亲自选择，那我当然没问题。”
杨放礼目光立刻一转：“程老板？”
“可以。阿福！”
程致和方才高声一喊，外面已经有人推门而进：“老板有何吩咐？”
“你带华姑娘到仓库去，华姑娘需要什么，就给到华姑娘拿什么。到时候……华姑娘，可是送到露华酒馆？”
“对。”
两人一前一后地出去了，杨放礼稍稍换个坐姿，慵懒贵气。
“程老板忽而将这么好的茶都拿了出来，还准备着这些点心……莫非有事求本王？”
“王爷英明。”程致和羞赧一笑，“如果华姑娘还在，这事情倒是更好说。偏偏现在……”
“哦？”杨放礼身上那丝慵懒已经消失不见，“和她也有关？究竟什么事？”
“此时说来话长，还请王爷听我细说。”
“好。”
雅间里说话的声音细细碎碎。
华凝月随着阿福已经到了珍味斋的仓库。
各色干果、米粉、面粉放得井井有条，还有少数其他材料，亦各自依序房号。倒让华凝月在寻找自己所需东西的时候方便了不少。
她只看过东西品质，便说出相应需要的数量。
阿福将东西一一记下，末了将她送出珍味斋。
是夜，露华酒馆中。
来喝酒的人依然很多，各自谈天说地。
酒馆外的一侧却摆了一张中等大小的桌子，鲍春晖坐在这儿，等着华凝月回来。
在他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人。
华应波不断摇着骰子，时不时地看看点数。他却不像平素里玩骰子的时候般，对点数极为在意。
此刻的他，更多在看从香满楼回露华酒馆的路。
鲍春晖好几次想问，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和这家子人并没有多么熟悉，自然不大好意思问太多。
若和厨艺有关，他纵然难为情，也定然要问，此时却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他只纳闷，他在这里等华凝月等的焦急，还因为华凝月和他约好了。
但华应波……本就是华家人，应该和华凝月时常见面，为何华应波却显得比他还要急切？
好不容易见到小路上有了一道黑漆漆的身影，华应波嗖的一下起身，快步走过去。
鲍春晖张张嘴，正要喊，却又看到华应波折了回来，垂头丧气地坐下。
显然，华应波也发现这人不是华凝月了。
“华二叔，今晚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鲍春晖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特别的事？”华应波一愣，粗黑的眉蓦地一挑，“哪儿有什么特别的事！我就只想月丫头究竟什么时候回来。厨艺好厨艺好？哼！他们能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可不都得我家月丫头辛辛苦苦的？”
鲍春晖愕然。
华应波越说越来气：“之前大嫂不怎么让月丫头做菜还好，总算月丫头偶尔下个厨，总不至于多累。你看看今天！月丫头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那可是我侄女儿……唉哟！”
一根筷子已经打到他肩膀。
陆西玉在不远处一张桌子旁叉着腰望他：“闭嘴！你还好意思说？你要什么时候争气点，少去点那些吃人不吐骨的地方我就阿弥陀佛了，月妞妞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这个恶嫂、恶娘！那也是你女儿！你不心疼的啊？你不心疼我心疼……唉哟！”
又一根筷子飞过来。
陆西玉白他一眼，转身继续忙活：“我就知道她是我女儿才心疼着！心疼她还有你这个不懂事的二叔！要不是看在你还要给月妞妞做拔心面的份上，我现在就把你赶出去！”
“哼！要不是看在我还要给月丫头做拔心面的份上，我现在就走！”
鲍春晖在旁听着，脸色好几次变化。
至于后来提到的那拔心面……
他看着气呼呼地捡起筷子后又在玩骰子的华应波，愈发觉得这华家一家人都不简单。
此时，那条小路上，终于又多了一道……不，是三道身影！
“华二叔，华姑娘回来了。还有王爷。”
已经焦急起身，正要上前的华应波步伐一顿，静静地看着小路的方向。
他的气质，似乎变了变。